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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传 统 工 商 生 活 方 式 与 新 浙 商 群 体 崛 起 1 陈 立 旭 中 共 浙 江 省 委 党 校 内 容 摘 要 : 改 革 开 放 以 来, 浙 江 经 济 发 展 新 浙 商 群 体 的 崛 起, 与 区 域 传 统 工 商 生 活 方 式, 尤 其 是 与 手 工 艺 人 和 小 百 货 相 结 合 的 艺 商 传 统 工 商 生 活 方 式 具 有 一 种 必 然 的 联 系 比 如, 义 乌 的 发 展 就 经 历 了 从 传 统 的 鸡 毛 换 糖 到 国 际 商 贸 的 过 程 ; 永 康 今 日 的 中 国 科 技 五 金 城 也 从 传 统 的 小 五 金 演 化 而 来 ; 宁 波 今 日 服 装 产 业 的 辉 煌 离 开 了 奉 帮 裁 缝 传 统, 也 无 法 得 到 解 释 当 代 浙 江 富 豪 榜 上 的 人 物, 有 90% 出 身 贫 寒, 被 称 为 草 根 浙 商, 其 中 相 当 一 部 分, 就 是 从 改 革 开 放 之 初 从 事 百 工 手 艺 小 商 小 贩 活 动 ( 补 鞋 石 刻 竹 编 弹 花 箍 桶 缝 纫 理 发 等 ) 开 始 发 家 的 耐 人 寻 味 的 是, 在 古 今 中 外 历 史 上, 个 别 艺 商 也 可 能 成 长 为 大 商 人, 但 像 在 当 代 浙 江 那 样, 从 边 缘 化 的 传 统 艺 商 群 体 中 成 长 出 一 个 新 的 主 流 商 业 群 体, 却 是 古 今 中 外 经 济 史 上 的 一 种 罕 见 现 象 [China Media Report Overseas. 2011; 7(2): ] 关 键 词 : 艺 商 新 浙 商 晋 商 徽 商 改 革 开 放 早 在 20 世 纪 80 年 代 中 期 费 孝 通 先 生 已 经 在 小 商 品 大 市 场 中 指 出, 温 州 地 区 的 历 史 传 统 是 八 仙 过 海, 是 石 刻 竹 编 弹 花 箍 桶 缝 纫 理 发 厨 师 等 百 工 手 艺 人 和 挑 担 卖 糖 卖 小 百 货 的 生 意 郎 周 游 各 地, 挣 钱 回 乡, 养 家 立 业 费 孝 通 把 这 种 手 工 艺 人 和 小 百 货 相 结 合 的 传 统, 称 为 艺 商 传 统 他 发 现, 这 种 区 域 工 商 传 统 在 改 革 开 放 以 来 得 到 了 延 续 50 年 前 的 记 忆,50 年 后 眼 前 的 市 场, 其 间 脉 脉 相 通, 也 可 以 说 是 历 史 的 必 然 联 系 2 事 实 上, 不 仅 在 温 州, 在 浙 江 的 其 他 地 区, 都 可 以 发 现 当 代 经 济 活 动 与 区 域 传 统 工 商 生 活 方 式 尤 其 艺 商 生 活 方 式 的 联 系 比 如, 义 乌 的 发 展 就 经 历 了 从 传 统 的 鸡 毛 换 糖 到 国 际 商 贸 的 过 程 ; 永 康 今 日 的 中 国 科 技 五 金 城 也 是 从 传 统 的 小 五 金 演 化 而 来 的 ; 宁 波 今 日 服 装 产 业 的 辉 煌 离 开 了 奉 帮 裁 缝 传 统, 也 无 法 得 到 解 释 当 代 浙 江 富 豪 榜 上 的 人 物, 有 90% 出 身 贫 寒, 被 称 为 草 根 浙 商, 其 中 相 当 一 部 分, 就 是 从 改 革 开 放 之 初 从 事 百 工 手 艺 小 商 小 贩 活 动 开 始 发 家 的 比 如, 鲁 冠 球 以 前 是 打 铁 匠 邱 继 宝 和 南 存 辉 以 前 是 补 鞋 匠 胡 成 中 以 前 是 裁 缝 郑 坚 江 以 前 是 汽 车 修 理 工, 等 等 可 以 说, 改 革 开 放 以 来 第 一 代 新 浙 商 群 体, 就 是 从 传 统 百 工 手 艺 和 小 百 货 相 结 合 的 艺 商 群 体 中 崛 起 的 耐 人 寻 味 的 是, 在 古 今 中 外 历 史 上, 个 别 艺 商 也 可 能 成 长 为 大 商 人, 但 像 在 当 代 浙 江 那 样, 从 边 缘 化 的 传 统 艺 商 群 体 中 成 长 出 一 个 新 的 主 流 商 业 群 体, 却 是 古 今 中 外 经 济 史 上 一 种 罕 见 的 现 象 一 毋 庸 置 疑, 谈 到 工 商 传 统, 在 历 史 上 有 一 些 地 区, 如 明 清 时 期 的 徽 州 和 山 西 等 地 远 远 要 比 浙 江 区 域 深 厚 得 多, 当 时 这 两 个 区 域 出 现 了 全 国 最 大 的 商 帮 晋 商 和 徽 商 在 明 清 时 期, 浙 商 与 徽 商 晋 商 的 影 响 力, 确 实 不 可 同 日 而 语 那 时, 徽 商 足 迹 几 遍 宇 内, 拥 有 无 徽 不 成 镇 的 盛 名, 他 们 的 资 本 也 相 当 雄 厚, 下 贾 二 三 十 万, 中 贾 四 五 十 万, 上 贾 百 万 千 万, 不 仅 同 期 浙 商 难 与 匹 敌, 即 使 同 期 西 欧 商 人 也 难 望 其 项 背 山 西 富 室 又 超 过 徽 州 在 明 代, 晋 商 已 在 全 国 享 有 声 誉 在 清 朝, 山 西 商 人 不 仅 垄 断 了 整 个 北 方 贸 易 和 资 金 调 度, 而 且 插 足 于 整 个 亚 洲 地 区, 甚 至 把 触 角 伸 到 了 欧 洲 与 无 徽 不 成 镇 说 法 相 似, 关 于 晋 商, 也 有 先 有 曹 家 号, 后 有 朝 阳 县 先 有 复 盛 西, 后 有 包 头 城 先 有 晋 益 老, 后 有 西 宁 城 凡 是 有 鸡 鸣 狗 叫 的 地 方, 都 有 山 西 商 人 之 类 的 说 法 山 西 乔 家 曹 家 渠 家 王 家 常 家 等 家 族 鼎 盛 时 期 的 资 产, 都 在 千 万 两 白 银 之 上, 而 鸦 片 战 争 前 后, 清 政 府 的 全 年 财 政 收 入 也 不 过 7000 万 两 白 银, 即 使 在 甲 午 战 争 时 期, 清 政 府 税 收 总 额 也 仅 有 9000 万 两 白 银 1 2 作 者 陈 立 旭, 哲 学 博 士, 中 共 浙 江 省 委 党 校 社 会 学 文 化 学 教 研 部 主 任 教 授 费 孝 通 : 小 商 品 大 市 场, 纵 论 浙 江 浙 江 人 民 出 版 社 2003 年 版, 第 350 页 editor@chinamediaoverseas.com

2 因 此, 在 鸦 片 战 争 以 前 的 明 清 时 期, 中 国 商 业 舞 台 上 唱 主 角 的, 不 是 浙 商, 而 是 晋 商 和 徽 商 虽 然 浙 江 历 史 上 也 是 一 个 工 商 活 动 相 对 发 达 的 区 域, 也 形 成 了 悠 久 的 民 间 工 商 传 统, 元 明 清 时 期 浙 江 各 地 都 不 同 程 度 地 存 在 着 相 对 发 达 的 集 市 贸 易 和 手 工 业 活 动 但 是, 至 少 在 明 清 时 期, 浙 商 在 规 模 和 影 响 力 上, 都 无 法 与 徽 商 和 晋 商 相 提 并 论, 即 使 在 浙 江 本 地, 成 大 气 候 者, 也 是 晋 商 尤 其 是 徽 商 徽 商 在 苏 松 杭 嘉 湖 等 地 区 的 活 动, 早 在 宋 代 已 见 于 记 载, 而 他 们 在 这 些 地 区 的 重 要 地 位, 则 在 明 代 嘉 万 年 间 随 着 江 南 市 镇 的 兴 起 而 得 以 确 立, 并 一 直 延 续 到 清 末 然 而, 三 十 年 河 东, 三 十 年 河 西 如 今 取 而 代 之 的, 是 新 浙 商 已 经 具 有 无 浙 不 成 商 的 盛 誉 从 通 都 大 邑 到 穷 乡 僻 壤, 甚 至 在 欧 美 各 国 城 市, 到 处 都 有 操 浙 江 口 音 的 生 意 人, 浙 江 省 个 体 私 营 经 济 总 产 值 销 售 总 额 社 会 消 费 品 零 售 额 出 口 创 汇 额 全 国 民 营 企 业 500 强 企 业 户 数 等 多 项 指 标, 均 居 全 国 第 一 不 仅 温 州 台 州 金 华 等 地 民 营 经 济 发 展 早 已 闻 名 海 内 外, 而 且 省 会 城 市 杭 州 也 已 经 跃 居 全 国 民 营 经 济 第 一 大 市 2009 年 8 月 全 国 工 商 联 正 式 公 布 2008 年 度 全 国 上 规 模 民 营 企 业 调 研 排 序 结 果, 杭 州 市 有 81 家 企 业 进 入 全 国 500 强 民 营 企 业 行 列 ( 比 上 年 度 增 加 8 家 ), 占 全 国 的 16.2% 杭 州 市 上 榜 企 业 数 连 续 第 七 次 蝉 联 全 国 城 市 首 位 更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自 清 末 民 国 初 以 后, 虽 然 徽 商 和 晋 商 的 大 传 统 ( 商 业 精 神 经 营 理 念 组 织 管 理 心 智 素 养 等 ) 已 经 被 载 入 典 籍 并 被 学 者 作 为 研 究 的 对 象, 但 其 作 为 特 定 地 域 群 体 生 存 和 生 活 方 式 的 小 传 统 ( 民 间 商 业 传 统 和 技 能 ), 则 几 乎 已 经 湮 没 不 彰 了, 人 们 已 经 不 太 能 看 出 当 代 安 徽 山 西 经 济 与 徽 商 晋 商 传 统 之 间 的 联 系 与 此 形 成 鲜 明 对 照, 浙 江 的 工 商 传 统 虽 然 也 在 30 年 计 划 经 济 实 践 过 程 中 受 到 了 猛 烈 的 冲 击, 但 当 代 浙 江 经 济 发 展 与 历 史 上 的 民 间 工 商 传 统 之 间, 却 具 有 一 种 清 晰 的 传 承 关 系 二 为 什 么 在 历 史 上 影 响 力 不 大 的 浙 商 传 统 在 当 代 经 济 活 动 中 得 到 了 延 续, 而 晋 商 徽 商 传 统 却 没 有? 回 答 这 一 问 题, 首 先 必 须 从 分 析 初 始 条 件 开 始, 因 为 初 始 制 度 选 择 会 强 化 现 存 制 度 的 刺 激 和 惯 性, 这 就 是 所 谓 的 路 径 依 赖 在 传 统 社 会, 晋 商 徽 商 浙 商 在 经 营 内 容 上 存 在 着 显 著 的 区 域 特 色, 具 有 各 自 区 域 的 经 济 活 动 路 径 或 职 业 与 技 能 的 因 袭 性 在 改 革 开 放 之 初 的 政 策 环 境 下, 这 种 区 域 特 色 经 济 活 动 路 径 或 职 业 与 技 能 的 因 袭 性, 无 疑 对 各 自 的 经 济 发 展 产 生 了 不 同 的 作 用 在 明 清 时 期, 徽 商 所 经 营 的 行 业 是 多 方 面 的, 主 要 有 盐 典 当 茶 叶 和 木 材 等 行 业 其 中, 盐 业 居 首, 其 它 三 宗 的 经 营 规 模 也 很 大 比 如, 当 时 民 间 有 无 徽 不 典 之 说, 就 连 典 当 行 掌 柜 朝 奉 一 词 也 源 自 徽 商 俗 语 徽 州 茶 商 的 活 动 地 区 及 其 商 业 网 络, 则 几 乎 覆 盖 了 大 半 个 中 国, 直 至 海 外 与 徽 商 相 类 似, 晋 商 所 经 营 的 行 业 也 是 多 方 面 的, 不 仅 有 盐 铁 麦 棉 皮 毛 木 材 旱 烟 等 特 产, 也 有 江 南 的 丝 绸 茶 米 当 然, 清 代 以 来, 晋 商 以 经 营 金 融 业 汇 兑 业 务 最 为 著 名, 咸 丰 和 同 治 时 期 山 西 票 号 几 乎 独 占 全 国 的 汇 兑 业 务, 成 为 执 全 国 金 融 牛 耳 的 强 大 商 帮, 并 有 汇 通 天 下 的 盛 誉 在 明 清 时 期, 浙 江 商 人 与 晋 商 徽 商 的 商 业 经 营 内 容, 在 许 多 方 面 是 重 合 的, 在 经 济 活 动 路 径 或 职 业 与 技 能 的 因 袭 性 方 面 也 有 相 似 之 处 比 如, 宁 波 商 帮 也 经 营 绸 布 业 烟 业 粮 食 业 等, 龙 游 商 帮 也 经 营 盐 木 材 烟 叶 竹 笋 纸 甘 蔗 茶 叶 等 但 是, 在 传 统 浙 商 的 经 营 活 动 中, 最 能 体 现 地 域 特 色, 并 且 与 改 革 开 放 以 来 浙 江 经 济 具 有 因 袭 关 系 的, 却 不 是 与 徽 商 晋 商 相 同 的 盐 典 木 材 茶 叶 以 及 票 号 之 类 东 西, 而 是 八 仙 过 海 式 的 石 刻 竹 编 弹 花 箍 桶 缝 纫 理 发 厨 师 等 百 工 手 艺 和 挑 担 卖 糖 卖 小 百 货 等 工 商 活 动 从 事 这 些 工 商 活 动 的 人, 往 往 兼 营 手 工 业 和 商 业 集 手 工 艺 人 和 商 人 角 色 于 一 身, 所 以 可 以 被 称 之 为 艺 商 问 题 是, 在 明 清 时 期, 经 营 盐 典 木 材 茶 叶 票 号 等 行 业 所 造 就 的 是 拥 有 几 十 几 百 甚 至 上 千 万 两 白 银 资 产 的 大 商 人, 而 从 事 百 工 技 艺 卖 小 百 货 活 动 的 艺 商, 则 至 多 只 能 谋 取 糊 口 之 资, 在 商 业 史 上 一 直 处 于 边 缘 地 位, 发 大 财 是 个 别 性 的 现 象, 而 非 群 体 性 的 现 象 耐 人 寻 味 的 是, 产 生 大 商 人 的 晋 商 徽 商 传 统, 在 当 代 中 国 中 断 了, 而 改 革 开 放 以 来 从 浙 江 的 传 统 艺 商 中 却 成 长 出 了 一 批 被 称 为 新 浙 商 的 大 商 人 群 体 事 实 上, 作 为 一 个 商 业 群 体, 晋 商 和 徽 商 早 在 清 末 和 民 国 初 年 就 已 衰 落, 更 遑 论 其 延 续 和 发 展 了 然 而, 从 更 广 阔 的 历 史 背 景 考 察, 事 实 上 在 长 达 30 年 的 计 划 经 济 体 制 下, 中 国 历 史 上 所 有 区 域 商 业 传 统, 都 在 工 商 业 改 造 和 割 资 本 主 义 尾 巴 过 程 中, 不 同 程 度 地 衰 落 了 从 这 一 点 看, 关 键 不 在 于 衰 落, 而 在 于 为 什 么 有 些 区 域 商 业 传 统 衰 落 后 不 再 兴 盛, 而 有 的 却 又 衰 而 复 兴? 为 了 便 于 认 editor@chinamediaoverseas.com

3 识, 这 里 将 改 革 开 放 以 前 作 为 商 业 群 体 的 浙 商 晋 商 徽 商 已 经 衰 落, 作 为 一 个 必 要 的 前 提 接 受 下 来, 但 假 定 浙 商 晋 商 徽 商 传 统, 仍 然 存 在 于 相 应 区 域 人 们 的 文 化 记 忆 或 惯 例 之 中 尽 管 这 仅 仅 是 一 种 假 定, 但 仍 然 是 十 分 必 要 的, 因 为 假 定 就 是 提 供 一 个 模 拟 的 环 境, 一 个 理 论 模 型, 虽 然 它 可 能 并 不 与 现 实 生 活 相 对 应, 但 它 有 助 于 说 明 要 研 究 的 问 题 现 代 演 化 经 济 理 论 大 量 借 喻 了 生 物 进 化 论 中 的 一 些 概 念 和 思 想, 认 为 日 常 惯 例 就 是 经 济 变 迁 中 的 基 因, 起 到 了 与 基 因 在 生 物 演 化 中 同 样 的 作 用, 这 是 一 种 重 复 的 行 为 方 式 一 种 由 文 化 过 程 和 个 人 在 某 时 刻 以 前 所 积 累 的 经 验 所 决 定 的 标 准 行 为, 它 们 控 制 复 制 和 模 仿 着 经 济 演 化 的 路 径 和 范 围 创 新 并 非 空 穴 来 风, 而 总 是 体 现 在 惯 例 中, 并 与 激 发 惯 例 的 机 制 相 关 联 选 择 机 制 是 指 经 济 系 统 的 制 度 背 景 ( 更 一 般 的 基 本 运 行 环 境 ) 会 有 利 于 某 些 惯 例, 而 不 利 于 另 一 些 惯 例, 因 此 选 择 将 改 变 习 惯 的 扩 散 以 及 个 人 和 组 织 的 行 为 方 式 按 照 演 化 经 济 理 论, 在 理 论 上 可 以 作 这 样 抽 象 : 即 把 徽 商 和 晋 商 的 盐 典 木 材 茶 叶 以 及 票 号 等 经 营 活 动, 看 作 是 徽 州 人 和 山 西 人 的 工 商 生 活 记 忆 或 惯 例, 而 把 石 刻 竹 编 弹 花 箍 桶 缝 纫 理 发 厨 师 等 以 及 挑 担 卖 糖 卖 小 百 货 等 经 营 活 动, 看 作 是 浙 江 人 工 商 生 活 记 忆 或 惯 例 尽 管 在 明 清 时 期, 徽 州 和 山 西 也 有 人 从 事 过 石 刻 竹 编 弹 花 箍 桶 缝 纫 理 发 厨 师 等 以 及 挑 担 卖 糖 卖 小 百 货 等 经 营 活 动, 浙 江 也 有 人 从 事 过 盐 典 木 材 茶 叶 以 及 票 号 等 经 营 活 动, 但 这 些 活 动 在 当 时 相 应 区 域 的 工 商 业 传 统 中 都 没 有 代 表 性 和 典 型 性 意 义 更 重 要 的 是, 无 论 是 徽 州 人 山 西 人 或 浙 江 人 的 工 商 生 活 记 忆 或 惯 例, 都 与 激 发 机 制 或 经 济 系 统 的 制 度 背 景 相 关 联 而 这 种 经 济 系 统 的 制 度 背 景, 就 是 改 革 开 放 之 初 的 政 策 和 其 他 制 度 环 境 显 而 易 见, 改 革 开 放 的 政 策 是 普 照 全 中 国 的 阳 光, 改 革 开 放 之 初 的 国 家 政 策 和 其 他 制 度 环 境, 并 非 专 门 为 浙 江 人 设 计 和 安 排 但 耐 人 寻 味 的 是, 改 革 开 放 的 实 践 已 经 充 分 地 表 明, 与 安 徽 山 西 的 经 济 形 成 一 种 鲜 明 的 对 照, 浙 江 似 乎 偏 得 了 改 革 开 放 政 策 的 普 照 之 光, 浙 江 的 经 济 是 一 有 阳 光 就 灿 烂, 一 有 雨 露 就 发 芽 改 革 开 放 以 来 的 政 策, 似 乎 更 有 利 于 激 发 浙 江 艺 商 传 统, 而 不 利 于 激 发 经 营 盐 典 木 材 茶 叶 票 号 等 徽 州 人 和 山 西 人 的 工 商 生 活 记 忆 或 惯 例 也 就 是 说, 改 革 开 放 初 期 徽 州 人 山 西 人 或 浙 江 人 的 工 商 生 活 记 忆 或 惯 例 遇 到 了 大 体 相 同 的 政 策 和 其 他 制 度 环 境, 但 产 生 了 不 同 的 结 果 在 改 革 开 放 的 前 十 年, 中 国 共 产 党 的 政 策, 是 将 个 体 私 营 经 济 作 为 公 有 制 经 济 必 要 的 和 有 益 的 补 充, 以 及 对 国 民 经 济 产 生 拾 遗 补 缺 作 用 来 定 位 的 而 手 工 艺 和 小 商 小 贩 等 艺 商 活 动, 恰 恰 与 这 一 定 位 相 符, 所 以 都 是 国 家 政 策 所 允 许 和 鼓 励 的 因 此, 改 革 开 放 之 初 的 国 家 政 策, 虽 然 是 一 种 普 照 之 光, 但 在 实 际 上, 是 特 别 有 利 于 激 发 艺 商 的 工 商 生 活 记 忆 或 惯 例 的 尤 其 是 在 长 期 计 划 经 济 造 成 日 用 品 严 重 短 缺 的 情 况 下, 艺 商 的 传 统 不 仅 似 乎 与 改 革 开 放 之 初 国 家 政 策 具 有 一 种 天 然 的 亲 和 性, 而 且 因 百 工 手 艺 卖 小 百 货 等 活 动, 可 以 满 足 国 有 经 济 难 以 满 足 的 百 姓 生 活 需 要, 而 具 有 一 种 特 殊 的 优 势 与 此 形 成 鲜 明 对 照, 盐 典 木 材 茶 叶 以 及 票 号 的 经 营 等 属 于 徽 州 人 和 山 西 人 的 工 商 生 活 记 忆 或 惯 例, 与 改 革 开 放 之 初 的 国 家 政 策, 却 不 具 有 天 然 的 亲 和 性 晋 商 的 票 号, 在 某 种 意 义 上, 就 是 现 代 社 会 的 银 行 在 改 革 开 放 之 初, 开 办 私 有 银 行 当 然 是 政 策 所 不 允 许 的, 而 且 即 使 在 今 天, 也 是 被 政 策 所 限 制 的 因 此, 山 西 人 开 票 号 的 工 商 生 活 记 忆 或 惯 例, 即 使 仍 然 得 以 存 留, 也 会 因 遇 到 政 策 方 面 的 壁 垒 而 难 以 被 有 效 地 激 发 而 徽 商 和 晋 商 的 其 他 经 营 内 容, 在 当 代 社 会 或 者 其 重 要 性 下 降 了, 或 者 也 或 多 或 少 地 在 改 革 开 放 之 初 就 遇 到 了 政 策 的 障 碍 比 如, 明 代 食 盐 由 官 府 控 制 生 产 和 运 销, 由 商 人 承 办 边 镇 需 求 的 粮 食 等 物 资, 并 由 官 府 出 让 盐 的 专 卖 权, 即 官 府 出 榜 招 商, 商 人 应 招, 输 纳 粮 食 等 物 资 于 边 镇, 换 取 盐 引, 凭 盐 引 到 指 定 盐 场 支 盐, 然 后 到 指 定 地 区 销 盐 因 此, 商 人 取 得 了 盐 的 专 卖 权, 便 意 味 着 他 们 取 得 了 获 取 厚 利 的 机 会 在 明 清 时 期, 茶 叶 的 专 卖 权 也 由 国 家 垄 断, 商 人 只 有 得 到 朝 廷 的 许 可, 纳 银 取 得 茶 引 才 能 从 事 茶 叶 的 贸 易, 所 以, 茶 叶 的 买 卖 也 是 一 个 能 够 产 生 厚 利 的 行 业 但 是, 在 当 代 社 会, 盐 和 茶 叶 都 不 是 由 国 家 垄 断 专 卖 权 的 商 品, 普 通 商 人 都 可 以 经 营 的, 因 此 它 们 在 商 业 中 的 重 要 性, 也 就 大 大 地 下 降 而 木 材 的 贩 运, 明 清 时 期 除 了 苛 捐 杂 税 以 外, 几 乎 无 政 策 方 面 的 限 制, 所 以, 贩 木 也 是 一 个 既 存 在 巨 大 风 险, 又 可 以 带 来 巨 额 利 润 的 行 业 但 是, 早 在 改 革 开 放 之 前, 国 家 就 已 明 令 要 封 山 育 林, 禁 止 对 森 林 的 乱 砍 乱 伐 了 归 纳 而 言, 就 是 艺 商 与 改 革 开 放 以 来 的 政 策 具 有 一 种 亲 和 性, 而 晋 商 和 徽 商 的 工 商 生 活 记 忆 和 惯 例 却 并 不 存 在 这 种 亲 和 性, 因 此 未 被 政 策 环 境 所 激 活 editor@chinamediaoverseas.com

4 三 当 然, 不 同 的 工 商 传 统 与 改 革 开 放 以 来 的 政 策 具 有 或 不 具 有 亲 和 性, 还 只 是 其 中 的 一 原 因 计 划 经 济 的 边 缘 地 位 人 多 地 少 的 自 然 环 境, 使 浙 江 人 面 临 着 较 大 的 生 存 压 力, 因 而 更 富 有 自 主 谋 生 的 意 愿 自 主 创 业 的 精 神 和 自 主 创 新 的 冲 动 地 处 当 代 中 国 最 富 经 济 活 力 地 区 之 一 的 长 江 三 角 洲, 也 为 浙 江 人 提 供 了 特 殊 的 地 理 上 的 机 遇 这 些 无 疑 都 是 浙 江 人 所 从 事 的 传 统 工 商 活 动 文 化 记 忆 或 惯 例, 得 以 绵 延 不 绝 的 一 个 刺 激 性 的 因 素 然 而, 导 致 浙 商 晋 商 徽 商 工 商 生 活 记 忆 或 惯 例 延 续 或 不 延 续 的 一 个 更 重 要 的 秘 密 还 在 于 : 艺 商 传 统 的 鲜 明 特 色, 是 手 工 技 艺 与 小 商 业 的 结 合 ; 而 晋 商 徽 商 传 统 则 是 纯 粹 商 业 性 质 的, 不 仅 商 人 本 身 不 是 手 艺 人, 而 且 他 们 的 经 营 活 动 也 基 本 上 局 限 于 商 品 的 流 通 领 域 应 当 说, 经 过 几 百 年 的 商 业 活 动 历 史, 晋 商 和 徽 商 的 这 种 停 留 在 流 通 领 域 的 纯 粹 商 业 的 传 统, 是 相 当 成 熟 的 晋 商 和 徽 商 各 自 都 形 成 了 一 套 非 常 完 整 的 商 业 经 营 理 念 和 组 织 管 理 制 度 这 套 商 业 经 营 理 念 和 组 织 管 理 制 度, 不 仅 在 当 时 的 中 国, 即 使 在 当 时 的 世 界 上, 也 是 相 当 先 进 的 但 从 中 国 现 代 史 来 看, 与 浙 商 工 与 商 相 结 合 的 传 统 相 比, 晋 商 和 徽 商 纯 粹 商 业 传 统, 却 是 一 种 更 容 易 中 断 的 传 统 或 一 种 更 容 易 丧 失 的 记 忆 毋 庸 置 疑, 在 长 达 30 年 的 计 划 经 济 年 代, 经 过 对 农 业 手 工 业 和 工 商 业 社 会 主 义 改 造 人 民 公 社 化 运 动, 尤 其 是 经 过 文 化 大 革 命 运 动, 中 国 有 利 于 工 商 活 动 的 社 会 环 境, 事 实 上 已 经 不 复 存 在 而 一 种 商 业 文 化 传 统 要 得 以 延 续, 必 须 有 一 种 学 习 的 环 境 而 商 业 知 识 属 于 一 种 实 践 型 的 知 识, 其 中 相 当 一 部 份 属 于 默 示 知 识 (tacit knowledge), 即 完 成 者 并 不 完 全 知 道 完 成 的 事 情 的 细 节, 而 且 发 现 很 难 或 不 可 能 清 楚 地 充 分 说 明 这 些 细 节 迈 克 尔. 波 拉 尼 认 为, 默 示 知 识 在 人 类 知 识 总 汇 中 占 据 着 中 心 位 置 能 够 做 某 件 事, 同 时 却 不 能 解 释 它 是 怎 样 做 的, 不 只 是 一 种 逻 辑 上 的 可 能 性, 还 是 一 种 平 常 的 情 况 要 学 习 实 践 型 的 商 业 知 识, 研 究 前 人 的 间 接 经 验 阅 读 书 本, 固 然 是 一 条 重 要 的 途 径, 而 更 关 键 的 途 径, 是 个 人 投 身 于 商 品 经 济 的 实 践 只 有 在 游 泳 中 才 能 学 会 游 泳 既 然 晋 商 和 徽 商 的 传 统, 是 一 种 停 留 于 流 通 领 域 的 传 统, 那 么 学 习 这 种 传 统, 延 续 这 种 传 统, 就 必 须 在 实 际 的 商 品 流 通 领 域 比 如, 只 有 经 营 票 号 才 能 学 会 经 营 票 号, 只 有 贩 盐 贩 茶 贩 木 才 能 学 会 贩 盐 贩 茶 贩 木 可 惜 的 是, 在 计 划 经 济 年 代, 中 国 有 利 于 晋 商 和 徽 商 传 统 得 以 学 习 延 续 激 活 的 纯 粹 商 业 活 动 的 社 会 环 境, 实 际 上 已 经 不 复 存 在 记 忆 需 要 通 过 学 习 被 不 断 地 回 忆, 才 不 至 于 被 遗 忘, 在 无 学 习 环 境 的 情 况 下, 徽 商 和 晋 商 民 间 商 业 传 统 的 中 断, 文 化 记 忆 的 丧 失, 也 就 成 为 一 种 历 史 的 宿 命 与 晋 商 和 徽 商 纯 粹 商 业 传 统 形 成 鲜 明 对 照, 即 使 在 计 划 经 济 年 代 有 利 于 工 商 活 动 的 社 会 环 境 已 经 不 复 存 在 的 情 况 下, 艺 商 的 工 商 生 活 记 忆 或 惯 例 仍 存 在 得 以 学 习 和 因 袭 的 环 境 如 果 说 纯 粹 商 业 传 统 得 以 学 习 和 延 续 的 环 境, 必 须 是 社 会 商 品 经 济 的 大 课 堂, 那 么 工 与 商 相 结 合 的 艺 商 传 统, 则 不 仅 可 以 在 社 会 中 学 习, 而 且 也 可 以 在 家 庭 中 学 习 这 是 因 为, 从 商 的 方 面 来 看, 艺 商 的 活 动, 具 有 个 体 的 特 征, 在 经 营 上 要 比 票 号 盐 典 木 茶 等 简 单 得 多, 既 无 经 理, 也 无 伙 计, 或 者 说 一 个 经 营 者 既 是 经 理 又 是 伙 计, 只 需 与 顾 客 打 交 道, 无 需 在 如 何 管 理 伙 计 上, 乃 至 于 如 何 在 建 立 健 全 组 织 管 理 制 度 上 用 心 思, 因 此 具 有 易 学 的 特 征 ; 从 工 的 方 面 来 看, 石 刻 竹 编 弹 花 箍 桶 缝 纫 理 发 厨 师 小 五 金 补 鞋 等, 都 是 可 以 通 过 父 传 子, 子 传 孙 的 言 传 身 教 而 在 家 庭 环 境 中 得 以 学 习 的 因 此, 即 使 有 利 于 工 商 活 动 的 社 会 环 境 已 经 不 复 存 在, 浙 商 工 与 商 相 结 合 的 传 统, 仍 然 可 以 通 过 家 庭 而 得 以 延 续 四 在 计 划 经 济 时 期, 工 与 商 结 合 的 百 工 手 艺 人 小 商 小 贩 延 续 下 来 了, 这 些 人 中 的 相 当 一 部 分 改 革 开 放 以 后 成 长 为 了 大 商 人 这 种 现 象, 只 有 在 当 代 中 国 特 殊 的 社 会 经 济 环 境 中, 才 能 予 以 比 较 充 分 的 解 释 在 改 革 开 放 初 期, 一 个 没 有 手 艺 的 人, 事 实 上 是 很 难 在 异 乡 生 存 的 计 划 经 济 实 行 一 种 特 殊 的 用 工 制 度, 只 有 拥 有 当 地 城 镇 户 口 的 人, 才 可 能 成 为 当 地 企 事 业 单 位 的 职 工 对 于 一 个 没 有 手 艺 的 外 地 人 来 说, 在 异 乡 唯 一 可 能 的 谋 生 途 径, 就 是 成 为 企 事 业 单 位 的 临 时 工 在 当 时 情 况 下, 成 为 一 个 临 时 工, 也 不 是 一 件 很 容 易 的 事 情 改 革 开 放 初 期, 临 时 工 的 数 额 少, 成 为 临 时 工 的 门 槛 高, 必 须 通 过 走 后 门 托 关 系 的 途 径 所 以, 尽 管 国 家 政 策 已 经 将 发 展 个 体 经 济 作 为 公 有 制 经 济 必 要 的 和 有 益 的 补 充, 而 予 以 提 倡, 但 包 括 户 籍 制 度 和 用 工 制 度 在 内 的 长 期 计 划 经 济 的 制 度 安 排, 事 实 上 又 对 异 乡 人 的 谋 生 活 editor@chinamediaoverseas.com

5 动 经 济 活 动 构 成 了 一 种 限 制 和 歧 视 但 是, 工 与 商 结 合 的 百 工 手 艺 人 小 商 小 贩, 却 可 能 独 辟 蹊 径, 冲 破 计 划 经 济 的 这 种 限 制, 一 个 手 艺 人, 可 以 通 过 弹 棉 花 修 鞋 打 金 裁 缝 等 手 工 业 等 活 动 而 在 异 乡 得 以 生 存 因 此, 人 多 地 少 的 生 存 压 力, 使 浙 江 人 在 自 主 谋 生 意 愿 的 驱 动 下, 必 须 离 开 自 己 的 故 土, 而 具 有 一 定 的 手 工 技 艺, 则 使 他 们 在 离 开 自 己 的 故 土 后, 有 可 能 生 存 下 来 在 改 革 开 放 之 初, 浙 江 的 百 工 手 艺 人 小 商 小 贩 或 生 意 郎, 有 可 能 在 异 乡 生 存 下 来, 这 一 点 对 于 以 后 新 浙 商 的 形 成 具 有 非 常 重 要 的 意 义 中 外 商 业 史 表 明, 许 多 人 都 是 在 离 开 自 己 的 故 乡, 在 与 风 俗 生 活 方 式 不 同 的 异 乡 人 发 生 关 系 后, 才 成 为 专 业 商 人 甚 至 大 商 人 的 比 如, 中 世 纪 和 近 代 欧 洲 历 史 上 的 政 治 纠 纷 和 宗 教 狂 热 促 使 许 多 人 离 乡 背 井, 他 们 流 亡 国 外, 结 成 少 数 人 集 团 他 们 被 迫 离 乡 背 井, 而 远 离 家 乡 则 使 他 们 财 运 亨 通 明 清 时 期 的 中 国 商 帮, 大 都 是 在 外 地 开 展 经 营 活 动 的, 在 各 地 经 营 的 大 商 人 主 要 是 作 为 异 乡 人 的 徽 商 晋 商 陕 商 等 由 本 地 的 农 村 商 人 上 升 为 大 商 人 的 现 象 即 使 有, 也 是 极 为 罕 见 的 离 乡 背 井, 为 什 么 能 够 使 人 财 运 亨 通? 第 一, 传 统 人 际 关 系 对 经 济 交 易 具 有 限 制 的 作 用 如 果 交 易 者 满 脑 子 盘 算 的 都 是 人 情 方 面 的 亲 疏 厚 薄, 那 么 他 们 就 会 陷 入 一 种 两 难 境 地 : 时 刻 面 临 着 对 家 族 邻 里 朋 友 亲 戚 等 的 道 德 责 任 与 赢 利 目 标 的 冲 突 所 以, 商 业 交 易 活 动, 需 要 一 种 非 常 重 要 的 社 会 距 离 费 孝 通 曾 说, 在 具 有 亲 密 关 系 的 社 会 中, 商 业 是 难 以 存 在 的 这 并 不 是 说 这 种 社 会 不 发 生 交 易, 而 是 说 他 们 的 交 易 是 以 人 情 来 维 系 的, 是 相 互 馈 赠 的 方 式 社 会 关 系 越 亲 密, 对 等 的 交 换 也 越 少 但 外 来 者 异 乡 人 却 能 够 突 破 传 统 人 际 关 系 的 束 缚, 这 是 他 们 能 够 成 为 专 业 商 人 的 一 个 重 要 原 因 第 二, 地 球 上 各 个 区 域 气 候 地 貌 诸 自 然 条 件 差 异 巨 大, 各 地 经 济 发 展 不 平 衡, 形 成 了 不 同 的 物 产 以 及 相 同 物 产 之 间 的 价 格 差 异 因 此, 不 同 地 区 在 物 产 方 面 互 通 有 无, 便 形 成 了 一 种 商 业 机 会, 而 这 种 商 业 机 会, 只 有 离 乡 背 井 的 异 乡 人 才 能 发 现, 而 绝 不 可 能 降 临 于 一 个 终 身 固 守 于 故 土 的 人 因 为 只 有 异 乡 人 才 能 知 道 故 乡 和 异 乡 存 在 哪 些 差 异, 而 一 个 终 身 固 守 于 故 土 的 人, 是 无 法 将 故 乡 和 异 乡 进 行 比 较 的 因 此, 改 革 开 放 以 来, 工 与 商 相 结 合 的 艺 商 传 统 的 意 义, 已 经 远 远 地 超 出 了 手 工 艺 和 小 商 小 贩 活 动 本 身 如 果 浙 江 人 永 远 停 留 于 手 工 艺 和 小 商 小 贩 活 动 本 身 之 中, 那 么 今 天 就 不 可 能 形 成 新 浙 商 及 辉 煌 的 浙 江 民 营 经 济 了 手 工 艺 和 小 商 小 贩 活 动 在 中 国 工 商 史 上 的 重 大 意 义, 就 在 于 这 些 活 动 能 使 那 些 艺 商 们 在 改 革 开 放 之 初 的 艰 难 环 境 中, 作 为 异 乡 人 在 外 地 生 存 下 来, 从 而 能 够 发 现 各 区 域 的 不 同 物 产 和 相 同 物 产 之 间 的 价 格 差 异 以 及 其 中 所 蕴 含 的 巨 大 商 机 在 此 情 形 下, 浙 江 的 工 商 传 统 会 自 然 而 然 地 发 生 裂 变 和 创 新 在 追 求 利 润 最 大 化 动 机 的 驱 使 下, 弹 花 者 箍 桶 者 缝 纫 者 理 发 者 打 金 者 补 鞋 者 以 及 挑 担 卖 糖 者 卖 小 百 货 者, 在 掘 了 第 一 捅 金 积 累 了 一 定 的 原 始 资 本 以 后, 可 能 选 择 回 家 兴 办 与 原 来 工 商 活 动 有 关 的 家 庭 工 厂, 如 补 鞋 者 办 起 了 皮 鞋 厂 打 金 者 办 起 了 五 金 厂 等, 也 可 能 在 异 地 发 现 新 的 获 利 机 会 后, 不 再 继 续 从 事 原 先 的 艺 商 活 动, 而 是 去 从 事 能 够 给 自 身 带 来 更 大 利 润 的 新 行 业 在 这 方 面, 永 嘉 桥 头 纽 扣 市 场 的 兴 盛, 就 很 有 说 服 力 1979 年, 据 说 是 一 位 王 姓 的 弹 棉 花 郎 在 江 西 弹 棉 花 的 过 程 中 发 现 了 一 个 商 机 : 一 批 处 理 纽 扣 从 此, 他 不 再 弹 棉 花, 而 是 将 处 理 纽 扣 带 回 桥 头 摆 起 了 纽 扣 摊 一 年 以 后, 镇 上 的 纽 扣 摊 发 展 到 了 100 多 家 1983 年 初, 永 嘉 县 政 府 批 准 桥 头 镇 为 纽 扣 专 业 市 场 1986 年 全 镇 有 700 多 个 纽 扣 店 摊, 全 国 300 多 家 纽 扣 厂 生 产 的 1300 个 品 种 的 纽 扣 在 这 里 都 有 销 售 1985 年, 桥 头 镇 人 不 再 满 足 于 单 纯 做 买 卖, 他 们 开 始 用 经 营 积 累 的 资 金 办 厂 生 产 纽 扣 1986 年 全 区 有 430 家 纽 扣 厂, 其 中 300 家 是 家 庭 工 厂 桥 头 纽 扣 市 场 的 兴 起 过 程, 可 以 看 作 当 代 浙 江 艺 商 演 进 路 径 的 一 个 缩 影 在 改 革 开 放 以 来 的 浙 江, 一 家 企 业 的 兴 起 一 个 专 业 市 场 的 崛 起, 都 可 能 与 手 工 艺 和 小 商 小 贩 活 动 存 在 着 某 种 程 度 的 关 联 义 乌 中 国 小 商 品 城 永 康 中 国 科 技 五 金 城 的 勃 起, 如 果 离 开 了 义 乌 人 鸡 毛 换 糖 的 经 历 和 永 康 人 打 金 的 历 史, 便 会 变 得 难 以 理 解 在 改 革 开 放 之 初, 大 多 数 浙 江 的 手 艺 人 小 商 小 贩 流 动 到 异 乡, 并 非 志 在 成 为 大 商 人, 他 们 的 动 机 往 往 十 分 简 单, 就 是 如 他 们 的 先 辈 一 样 迫 于 生 存 压 力 而 去 谋 取 糊 口 之 资 但 是, 一 个 可 能 是 非 常 偶 然 的 因 素, 改 变 了 他 们 的 传 统 路 径 当 在 外 地 谋 生 的 手 工 艺 人 和 生 意 郎 发 现 了 新 的 商 机, 不 再 弹 花 箍 桶 缝 纫 理 发 打 金 补 鞋 和 挑 担 卖 糖 卖 小 百 货, 而 是 去 从 事 能 够 带 来 更 大 利 润 的 行 业 时, 从 传 统 艺 商 到 新 浙 商 的 转 变 便 已 经 悄 然 发 生 虽 然 在 新 浙 商 中, 并 不 是 每 一 位 都 具 有 手 工 艺 和 小 商 小 贩 活 动 的 直 接 经 历, 但 在 外 地 谋 生 的 手 工 艺 人 和 生 意 郎 的 赚 钱 效 应, 会 急 速 地 向 其 他 人 群 扩 散 也 就 是 说, 当 那 些 闯 荡 异 乡 的 人 财 运 亨 通 时, editor@chinamediaoverseas.com

6 浙 江 的 其 他 当 事 人 会 通 过 对 他 们 的 模 仿, 以 谋 求 利 益 的 最 大 化 这 不 仅 可 以 在 一 定 程 度 上 解 释 浙 江 一 村 一 品 一 乡 一 品 的 专 业 化 特 色 产 业 区 的 形 成, 也 可 以 在 一 定 程 度 上 解 释 浙 江 专 业 市 场 的 形 成 很 明 显, 今 天 在 义 乌 中 国 日 用 商 品 城 以 及 永 康 中 国 科 技 五 金 城 中 的 经 商 者, 并 非 每 一 位 都 具 有 鸡 毛 换 糖 或 打 金 经 历, 但 是, 鸡 毛 换 糖 者 或 打 金 者 的 新 思 想 和 新 的 做 事 方 式 及 其 赚 钱 效 应, 无 疑 会 对 其 他 人 产 生 了 一 种 示 范 的 效 应, 从 而 使 新 思 想 和 新 的 做 事 方 式 进 入 迅 猛 扩 散 的 阶 段 星 星 之 火 可 以 燎 原 不 起 眼 的 鸡 毛 换 糖 会 演 变 成 波 澜 壮 阔 的 国 际 商 贸 城, 涓 涓 细 流 的 小 五 金 会 演 变 成 波 澜 壮 阔 的 中 国 科 技 五 金 城 References 费 孝 通 : 小 商 品 大 市 场, 纵 论 浙 江, 浙 江 人 民 出 版 社 2003 年 版 马 克 斯. 韦 伯 : 新 教 伦 理 与 资 本 主 义 精 神, 三 联 书 店 张 正 明 薛 慧 林 : 明 清 晋 商 资 料 选 编, 山 西 人 民 出 版 社 1989 年 版 张 正 明 : 晋 商 兴 衰 史, 山 西 古 籍 出 版 社 2001 年 版 秦 佩 桁 : 明 清 社 会 经 济 史 稿, 中 州 古 籍 出 版 社 1984 年 版 ( 德 ) 马 克 斯. 韦 伯 : 韦 伯 作 品 集 第 2 卷 经 济 与 历 史 支 配 的 类 型, 广 西 人 民 出 版 社 2004 年 版 ( 法 ) 布 罗 代 尔 : 世 纪 的 物 质 文 明 经 济 和 资 本 主 义 ( 第 2 卷 ), 三 联 书 店 1993 年 版 殷 海 光 : 中 国 文 化 的 展 望, 中 国 和 平 出 版 社 1988 年 版 王 询 : 文 化 传 统 与 经 济 组 织, 东 北 财 经 大 学 出 版 社 1999 年 版 费 孝 通 : 乡 土 中 国 三 联 书 店 1985 年 版 颜 春 友 : 浙 江 民 营 经 济 发 展 与 特 色 产 业 区, 载 纵 论 浙 江, 浙 江 人 民 出 版 社 2003 年 版 赵 立 行 : 商 人 阶 层 的 形 成 与 西 欧 社 会 转 型, 中 国 社 会 科 学 出 版 社 2004 年 版 Traditional Industrial and Commercial Lifestyle And the Rise of New Zhejiang Merchants Lixu Chen Party School of the Zhejiang Committee of the CCP Abstract: Since the Chinese government introduced policies of reform and opening-up, the economy of Zhejiang Province has been developing prosperously. A new group of Zhejiang Merchants is growing fast at the same time. This phenomenon is closely related with the traditional industrial and commercial lifestyle in this region, in particular with that of handicraftsmen merchants. Rarely in history were other handicraftsmen merchants able to achieve this level of success. However, in contemporary Zhejiang, a formerly marginalized group of traditional handicraftsmen merchants is now gradually becoming a new business GROUP in mainstream society. This kind of transformation is seldom seen and therefore is thought-provoking. [China Media Report Overseas. 2011; 7(2): ] Keywords: handicraftsmen merchants, new Zhejiang merchants, Shanxi merchants, Anhui merchants, reform and opening-up editor@chinamediaoversea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