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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士 知 识 分 子 职 业 报 人 现 代 中 国 新 闻 人 的 身 份 认 同 姜 红 安 徽 大 学 内 容 摘 要 : 本 文 致 力 于 探 索 在 大 转 型 的 年 代, 现 代 中 国 职 业 新 闻 人 如 何 认 知 自 我 的 身 份 是 传 统 士 子 的 身 份 延 续? 是 现 代 知 识 分 子? 还 是 职 业 记 者? 他 们 从 何 处 寻 找 精 神 依 据 来 进 行 知 识 和 话 语 的 表 达, 并 获 得 价 值 层 面 的 自 足 和 道 德 层 面 的 正 当 性? 在 本 文 所 选 择 的 三 个 职 业 记 者 个 案 中, 王 韬 黄 远 生 和 张 季 鸾 分 别 最 大 限 度 的 接 近 士 知 识 分 子 和 职 业 人 士 但 实 际 上, 传 统 文 化 底 色 和 伦 理 道 德 底 色 始 终 存 留 在 现 代 中 国 新 闻 人 的 自 我 身 份 认 同 中, 在 不 同 个 体 那 里, 只 是 体 现 为 程 度 上 的 区 别 而 已 士 志 于 道 君 子 之 德 天 下 为 公 等 观 念 不 仅 内 化 为 晚 清 民 国 时 期 新 闻 记 者 和 报 人 的 职 业 认 同, 即 使 在 今 天, 也 存 在 于 当 代 文 化 基 因 中 [China Media Report Overseas. 0; 7(): 5-] 关 键 词 : 身 份 认 同, 知 识 分 子, 新 闻 职 业, 士 近 年 来 在 新 闻 传 播 学 界, 有 关 新 闻 专 业 主 义 的 讨 论 甚 为 热 闹 这 种 西 方 的 观 念 发 端 于 西 方 传 统 文 化 的 基 因 但 国 内 的 不 少 研 究 却 选 择 了 最 便 捷 的 路 径, 把 西 方 情 境 中 的 术 语 直 接 拿 来, 未 经 消 化 质 疑 融 会 贯 通, 便 视 之 为 观 念 更 新 而 套 用 到 对 现 当 代 新 闻 观 念 的 研 究 中 去 任 何 民 族 文 化 都 是 在 历 史 中 形 成 的, 它 的 过 去 埋 藏 着 现 在 和 未 来 的 命 运 中 国 文 化 有 自 己 的 历 史 情 境 和 传 统 根 基, 中 国 人 的 生 活 方 式 生 活 态 度 对 世 界 的 最 基 本 的 领 会 方 式, 都 与 西 方 人 有 着 根 本 的 差 异 作 为 国 民 性 格 的 中 国 人 还 在, 不 可 能 彻 底 西 化 即 使 在 当 代 新 闻 业 这 样 一 个 前 卫 的 职 业 中, 中 国 记 者 的 文 化 传 统 还 在, 中 国 知 识 分 子 的 文 化 传 统 还 在 当 王 克 勤 上 世 纪 90 年 代 后 期 在 兰 州 一 家 报 社 编 辑 部 的 墙 上 大 书 替 天 行 道 四 个 字 时, 当 江 艺 平 时 期 的 南 方 周 末 记 者 以 儒 家 知 识 分 子 自 诩, 并 自 命 为 天 地 立 心, 为 生 民 立 命, 为 往 圣 继 绝 学, 为 万 世 开 太 平 的 时 候 那 种 强 烈 的 救 世 济 民 的 情 怀 难 道 不 是 植 根 于 中 国 历 史 文 化 吗? 反 观 自 身 传 统, 寻 找 文 化 密 码, 发 现 中 国 新 闻 人 的 基 因 并 清 理 文 化 资 源, 或 许 是 比 匆 匆 忙 忙 拿 来 西 方 观 念 贴 上 标 签 更 重 要 的 事 在 中 国 职 业 记 者 形 成 的 那 个 时 代, 新 闻 人 如 何 认 知 自 我 的 身 份? 是 传 统 的 士 在 现 代 的 角 色 延 续? 是 现 代 的 知 识 分 子? 还 是 职 业 记 者? 在 那 个 礼 崩 乐 坏 的 时 代, 他 们 凭 借 什 么 来 向 导 国 民, 监 督 政 府 并 获 得 价 值 层 面 的 安 稳 和 道 德 层 面 的 正 当 性? 他 们 从 哪 里 寻 找 精 神 依 据 来 进 行 知 识 和 话 语 的 表 达? 在 以 往 的 相 关 研 究 中, 虽 有 一 些 关 于 职 业 地 位 和 职 业 化 的 论 述, 但 大 多 从 外 部 入 手, 缺 乏 观 念 和 精 神 层 面 的 深 入 分 析, 更 少 研 究 现 代 性 背 景 中 本 土 文 化 的 承 续 和 折 变 需 要 说 明 的 是, 本 文 所 谓 的 现 代, 主 要 不 是 在 编 年 史 意 义 上 进 行 表 述 的, 更 多 指 涉 的 是 现 代 性 在 中 国 展 开 的 时 间 维 度, 包 含 了 晚 清 至 民 国 两 个 时 期 本 文 所 谓 的 新 闻 人 泛 指 从 事 与 新 闻 出 版 相 关 职 业 者, 包 括 职 业 记 者 和 报 人 在 传 统 士 农 工 商 四 民 社 会 中, 士 作 为 现 代 中 国 知 识 分 子 的 前 身, 社 会 地 位 最 高, 与 权 力 阶 层 的 距 离 最 近 士 可 以 通 过 科 举 获 得 进 入 权 力 阶 层 的 通 行 证 士 的 价 值 依 傍 是 道 道 是 什 么? 中 国 传 统 知 识 分 子, 无 论 道 家 或 儒 家, 明 道 救 世 的 传 统 绵 延 了 两 千 多 年 余 英 时 先 生 认 为, 中 国 知 识 分 子 所 持 的 道 一 方 面 代 表 了 超 越 性 的 精 神 世 界, 另 一 方 面 又 不 是 脱 离 世 间 的, 这 是 中 国 思 想 的 重 大 特 色 之 一 声 称 手 中 握 有 道 的 士 子 甚 至 可 以 睥 睨 最 高 世 俗 权 力 拥 有 者 天 子, 所 谓 从 道 不 从 君 是 也 传 统 知 识 分 子 士 凭 道 而 拥 有 精 神 层 面 的 自 足 安 稳 和 道 德 层 面 的 正 当 性 [ 作 者 简 介 ] 姜 红, 安 徽 大 学 新 闻 传 播 学 院 教 授 余 英 时 (997). 中 国 知 识 分 子 论. 郑 州 : 河 南 人 民 出 版 社, 第 7 页. 5 editor@chinamediaoverseas.com

2 但 是, 这 种 数 千 年 的 安 稳 与 自 足 被 来 自 外 洋 的 坚 船 利 炮 所 敲 开, 不 仅 士 的 身 份 随 着 科 举 制 度 的 覆 灭 而 无 所 依 附, 士 所 坚 持 的 理 想 道 也 受 到 了 来 自 方 方 面 面 的 冲 击 王 韬 被 林 语 堂 称 为 中 国 记 者 之 父, 柯 文 认 为, 对 于 像 王 韬 这 样 未 能 以 传 统 方 式 追 求 权 力 和 影 响 的 中 国 人 来 说, 报 纸 成 了 一 种 自 我 实 现 的 新 途 径 王 韬 的 现 代 评 论 者 们 只 注 意 到 了 王 韬 在 新 闻 领 域 所 取 得 的 地 位, 而 忽 略 了 其 报 人 生 涯 的 更 广 阔 意 义 在 王 韬 之 前, 达 在 中 国 通 常 指 成 为 高 官, 王 韬 的 人 生 早 期 也 有 这 种 心 理, 他 对 仕 途 的 茫 然 悲 叹 清 楚 地 表 明 其 对 未 能 进 入 官 场 的 失 望 但 随 着 时 光 流 逝, 王 韬 的 态 度 发 生 了 变 化 从 9 世 纪 70 年 代 初 起, 他 有 关 洋 务 的 社 论 和 著 述 得 到 同 代 人 的 愈 来 愈 多 的 承 认 他 的 社 会 价 值 感 自 然 增 加 了 王 韬 作 为 记 者 和 政 论 家 而 达 了 这 样, 他 就 从 总 体 上 对 中 国 知 识 分 子 新 的 事 业 模 式 的 形 成, 起 到 了 推 动 作 用 他 表 明 了 不 做 大 官 也 能 做 大 事 严 格 的 说, 王 韬 是 一 个 转 型 人 物 王 韬 身 上 作 为 传 统 士 子 的 精 神 成 分 远 多 于 他 作 为 现 代 知 识 分 子 的 精 神 成 分 记 者 或 报 人 的 职 业 是 王 韬 被 迫 的 选 择 而 非 主 动 的 追 求 由 于 王 韬 的 经 历 与 他 同 时 代 的 大 多 数 知 识 分 子 不 同, 他 作 为 传 教 士 的 助 手 为 西 方 人 工 作 了 十 余 年, 并 且 和 这 些 传 教 士 们 ( 麦 都 思 理 雅 各 等 ) 保 持 了 近 乎 0 年 的 不 间 断 的 联 系 更 重 要 的, 王 韬 也 是 当 时 中 国 知 识 分 子 中 为 数 不 多 的 亲 自 到 欧 洲 和 日 本 访 问 过 的 学 人 王 韬 的 认 同 是 以 认 异 为 前 提 的 柯 文 评 价, 王 韬 可 能 是 现 代 第 一 个 既 受 过 中 国 经 典 训 练, 又 在 西 方 度 过 一 段 有 意 义 的 时 光 的 中 国 学 者 这 种 传 统 训 练 和 现 代 经 历 的 结 合, 使 得 王 韬 比 同 时 代 的 传 统 知 识 分 子 拥 有 更 广 阔 的 世 界 知 识, 又 比 那 些 在 西 方 受 过 教 育 的 知 识 分 子 有 着 更 扎 实 的 儒 学 功 底 在 王 韬 的 时 代, 中 国 人 所 处 的 环 境 经 历 了 一 个 从 天 下 到 万 国 的 颠 覆 性 变 化 外 在 的 器 的 层 面 可 以 学 习 西 方, 也 必 须 学 习 西 方, 否 则, 中 国 在 这 个 世 界 上 的 地 位 岌 岌 可 危 但 是, 内 在 的 道 的 层 面, 王 韬 仍 然 是 华 夏 中 心 主 义 的 执 信 者 认 为 中 华 文 化 的 核 心 价 值 是 胜 于 西 方 的 船 坚 炮 利 的 形 而 上 者 中 国 也, 以 道 胜 ; 行 而 下 者 西 人 也, 以 器 胜 王 韬 相 信, 中 国 在 世 界 上 只 是 暂 时 落 后 于 西 方, 经 过 盛 衰 的 交 替, 通 过 学 习 西 方 的 技 艺, 中 国 最 终 会 再 次 成 为 强 国 所 以 王 韬 将 所 办 的 报 纸 取 名 为 循 环 日 报, 他 办 报 并 非 仅 仅 为 了 获 利, 更 重 要 的 是 希 望 能 影 响 舆 论, 宣 传 改 革 在 王 韬 的 时 代 之 后, 中 国 出 现 了 一 批 新 式 知 识 分 子 他 们 多 有 留 洋 经 历, 兼 受 中 国 传 统 文 化 的 教 育 和 西 方 现 代 文 明 的 熏 陶 根 据 统 计, 早 在 87 年 就 开 始 有 中 国 留 学 生 被 派 往 美 国 接 受 新 式 教 育, 到 95 年, 在 美 国 专 门 学 校 及 大 学 留 学 的 中 国 学 生 已 经 超 过 00 人 906 年 前 后, 中 国 留 学 生 中 有 5% 留 学 日 本, 85% 留 学 美 国, 6% 留 学 欧 洲 各 国, 其 中 欧 洲 留 学 生 在 德 法 英 国 留 学 者 占 多 数 这 些 新 式 知 识 分 子 归 国 后, 多 数 人 有 了 现 代 职 业 身 份 他 们 有 的 进 入 学 校, 走 上 讲 台 ; 有 的 创 立 杂 志, 把 持 报 馆 ; 有 的 著 书 立 说, 传 播 新 知 其 中, 记 者 和 报 人 职 业 被 认 为 是 离 政 治 最 近, 最 能 改 革 社 会 的 职 业 之 一 郑 贯 公 甚 至 认 为 : 立 宪 国 之 人, 有 今 日 为 记 者 明 日 为 议 员 者, 又 有 今 日 为 议 员 明 日 为 大 臣 者 举 凡 政 治 家, 穷 则 在 报 社, 达 则 进 内 阁, 是 则 无 冠 帝 王 之 徽 号, 有 自 来 欤? 5 黄 远 生 就 是 这 样 一 个 曾 经 留 学 日 本, 并 受 西 方 自 由 主 义 政 治 文 化 思 想 洗 礼 的 新 式 知 识 分 子 与 王 韬 相 比, 黄 远 生 方 能 被 称 为 真 正 意 义 上 的 职 业 记 者 戈 公 振 誉 之 为 报 界 之 奇 才 曾 任 北 洋 政 府 教 育 总 长 的 汤 尔 和 说 : 中 国 有 报 纸 五 十 二 年, 足 当 新 闻 外 交 而 无 愧 者, 以 余 所 知, 仅 得 二 人 : 一 为 黄 远 生, 一 即 飘 萍 95 年, 就 在 黄 远 生 喋 血 于 旧 金 山 街 头 的 那 一 年, 他 在 东 方 杂 志 上 发 表 了 一 篇 奇 文 忏 悔 录, 以 同 时 代 知 识 分 子 少 有 的 坦 率 和 真 诚 剖 析 自 我 他 做 过 前 清 的 官 员, 做 过 律 师, 做 过 新 闻 记 者, 却 觉 余 平 生 所 为 种 种 职 业, 无 一 而 可 作 为 一 个 个 人 主 义 者 和 自 由 主 义 者, 黄 远 生 付 出 的 代 价 是 无 地 自 由, 孤 独, 悲 凉, 内 心 缺 乏 归 属 感 余 亦 一 消 极 之 人 也, 余 亦 一 最 报 悲 观 之 人 也, 且 自 觉 所 引 以 为 悲 观 之 事 实 范 围, 以 四 五 年 来 从 事 于 新 闻 事 业 之 结 果, 较 普 通 之 消 极 者 更 为 深 刻 6 林 语 堂. 刘 小 磊 译 (008). 中 国 新 闻 舆 论 史. 上 海 : 世 纪 出 版 集 团, 第 8 页. 柯 文. 雷 颐, 罗 检 秋 译 (995). 在 传 统 与 现 代 性 之 间 王 韬 与 晚 清 改 革. 南 京 : 江 苏 人 民 出 版 社. 周 策 纵 (999). 五 四 运 动 史. 长 沙 : 岳 麓 书 社, 第 0 页. 周 策 纵 (999). 五 四 运 动 史. 长 沙 : 岳 麓 书 社, 第 7 页. 5 引 自 郑 贯 公 的 拒 约 须 急 设 机 关 日 报 议, 原 刊 905 年 8 月 日 至 日 香 港 有 所 谓 报, 中 国 新 闻 事 业 史 文 选 第 5 页 6 黄 远 生 (90). 消 极 之 乐 观. 远 生 遗 著, 第 卷. 北 京 : 商 务 印 书 馆, 第 5 页. 6 editor@chinamediaoverseas.com

3 为 何 新 闻 职 业 会 给 黄 远 生 带 来 如 此 强 烈 的 精 神 之 苦? 除 却 黄 远 生 个 人 的 性 格 因 素 在 0 世 纪 初 的 中 国, 礼 崩 乐 坏, 国 运 飘 摇, 时 代 的 精 神 依 据 儒 家 的 道 已 经 坍 塌 过 去, 士 林 之 达 的 方 式 是 仕 途 905 年 科 举 废 除 后, 知 识 分 子 与 仕 途 的 联 系 被 切 断 知 识 分 子 成 为 了 社 会 的 漂 浮 者, 散 布 到 社 会 上 的 各 种 职 业 中 去 新 闻 出 版 业 就 是 其 中 之 一 黄 远 生 虽 然 大 声 疾 呼 继 自 今, 提 倡 个 人 修 养, 提 倡 独 立 自 尊, 提 倡 神 圣 职 业, 提 倡 人 格 主 义, 则 国 家 社 会 虽 永 远 陆 沉, 而 吾 之 身 心 固 已 受 用 不 尽 矣 但 是 在 记 者 职 业 空 间 普 遍 狭 窄, 记 者 身 份 普 遍 不 受 重 视, 记 者 职 业 素 养 普 遍 低 下 的 时 代 环 境 中, 黄 远 生 的 觉 醒 和 疾 呼, 只 能 是 个 人 主 义 和 精 英 主 义 的 缺 乏 时 代 的 应 和 他 对 个 人 修 养 和 神 圣 职 业 的 认 同, 背 后 既 缺 乏 职 业 共 同 体 的 社 群 支 持, 又 缺 乏 价 值 层 面 的 职 业 意 识 形 态 支 撑 所 以, 黄 远 生 的 职 业 认 同 并 非 是 一 个 自 足 的 结 构, 而 是 充 满 了 外 在 ( 职 业 与 社 会 政 治 ) 和 内 在 ( 职 业 伦 理 ) 的 紧 张 同 样 是 自 由 主 义 者 的 张 季 鸾 是 有 归 属 的 一 方 面, 他 的 背 后 有 个 同 人 共 同 体 的 职 业 社 群 同 人 之 同 在 何 处? 在 大 公 报 获 得 密 苏 里 新 闻 奖 章 的 庆 祝 会 上, 张 季 鸾 称, 我 们 同 人 都 是 职 业 报 人, 毫 无 政 治 上 事 业 上 甚 至 名 望 上 的 野 心, 就 是 不 求 权, 不 求 财, 而 且 不 求 名 无 论 大 公 报 的 三 位 主 政 者 吴 鼎 昌 胡 政 之 张 季 鸾, 还 是 大 公 报 群 星 闪 耀 的 记 者 群, 范 长 江 萧 乾 王 芸 生 徐 铸 成 等, 皆 有 着 相 近 的 目 标 和 旨 趣 文 人 论 证 假 若 本 报 尚 有 渺 小 的 价 值, 就 在 于 虽 按 着 商 业 经 营, 而 尚 能 保 持 文 人 论 政 的 本 来 面 目 另 一 方 面, 张 季 鸾 为 职 业 报 人 规 定 了 严 格 的 职 业 独 立 职 业 操 守 和 职 业 精 神, 将 报 纸 隔 于 政 治 权 利 和 商 业 利 益 之 外 他 至 少 六 次 重 申 大 公 报 不 党 不 卖 不 私 不 盲 的 办 报 方 针 不 断 的 强 调 自 己 为 职 业 报 人 终 生 报 人 在 新 记 大 公 报 创 办 年 后, 张 季 鸾 对 当 时 中 国 报 人 和 中 国 报 业 状 况 做 了 一 段 评 论 : 中 国 报 人 本 来 以 英 美 式 的 自 由 主 义 为 理 想, 是 自 由 职 业 者 的 一 门 其 信 仰 是 言 论 自 由, 而 职 业 独 立 对 政 治, 贵 敢 言, 对 新 闻, 贵 争 快, 从 消 极 的 说, 是 反 统 制, 反 干 涉 近 多 年 来, 报 纸 逐 渐 商 业 化, 循 着 资 本 主 义 的 原 则 而 进 展 其 结 果, 只 有 大 规 模 经 营 的 报 纸, 能 以 发 达, 已 不 是 清 末 报 业 初 期 文 人 办 报 的 简 陋 情 形 此 种 情 形, 其 本 身 限 制 了 言 论 自 由, 但 因 经 济 雄 厚 之 故, 对 于 报 人 职 业 的 独 立, 却 增 加 了 保 障 所 以 从 大 体 上 说, 中 国 报 业 是 走 着 英 美 路 线 现 代 知 识 分 子 与 传 统 的 士 子 最 大 的 不 同 点 在 于 他 们 具 有 后 者 所 不 具 有 的 自 由 和 独 立, 他 们 完 全 可 以 依 靠 自 己 维 持 生 计, 而 不 需 要 托 庇 于 某 个 私 人 或 君 主 的 保 护 与 赡 养 现 代 的 种 种 制 度, 如 教 育 制 度 出 版 制 度 市 场 经 济 制 度 都 使 他 们 得 以 一 个 独 立 的 个 人 身 份 发 言 专 门 职 业 的 形 成, 成 为 知 识 分 子 新 的 生 存 场 域, 让 他 们 不 仅 以 独 立 个 人 的 身 份 发 言, 更 能 以 独 立 职 业 的 身 份 发 言 如 果 说, 士 志 于 道 是 一 种 天 命, 士 子 这 样 的 传 统 知 识 分 子 在 追 奉 道 的 过 程 中 充 满 了 天 职 感 (calling), 那 么 现 代 职 业 知 识 分 子 在 职 业 中 所 拥 有 的 则 是 马 克 斯 韦 伯 所 谓 的 志 业 感 (vocation) 从 天 职 感 到 志 业 感, 这 是 神 魅 时 代 到 解 魅 时 代 在 知 识 分 子 心 灵 中 的 投 影 从 王 韬 到 黄 远 生 到 张 季 鸾, 经 过 几 代 新 闻 人 的 努 力, 中 国 职 业 新 闻 人 的 生 存 的 社 会 空 间 和 职 业 空 间 由 狭 窄 而 日 渐 宽 阔 大 公 报 9 年 获 得 密 苏 里 新 闻 学 院 的 荣 誉 奖 章, 就 是 一 个 象 征 性 事 件 在 大 公 报 之 前, 亚 洲 国 家 只 有 朝 日 新 闻 曾 获 此 殊 荣 这 意 味 着, 中 国 报 人 和 中 国 报 纸 可 以 以 一 个 独 立 的 职 业 形 态 跻 身 到 它 的 优 秀 世 界 同 行 中 去 现 代 中 国 新 闻 人 的 身 份 认 同, 除 了 日 渐 职 业 化 而 外, 仍 然 带 有 些 许 复 杂 的 意 味 首 先, 他 们 拥 有 独 立 职 业, 是 职 业 报 人 或 职 业 新 闻 人 其 次, 他 们 又 是 有 着 特 定 职 业 身 份 的 现 代 知 识 分 子, 所 谓 文 人 论 政, 体 现 在 报 刊 实 践 和 报 刊 理 念 上, 就 是 以 言 论 为 本 位, 批 评 政 府 和 社 会 他 们 与 他 们 的 时 代 之 间 始 终 有 一 种 紧 张 关 系 中 国 古 代 的 士 虽 然 不 同 于 现 代 意 义 上 的 知 识 分 子, 但 以 天 下 为 己 任 的 传 统 却 深 入 世 世 代 代 读 书 人 的 心 灵 处 士 横 议, 议 的 就 是 天 下 之 事 士 志 于 道, 士 是 道 的 传 承 者 和 维 护 者, 天 下 有 道, 以 道 殉 身 ; 天 下 无 道, 以 身 殉 道 ( 孟 子 尽 心 上 ) 这 个 传 统 比 西 方 的 知 识 分 子 定 林 宰 平 认 为 黄 远 生 虽 然 像 卢 梭 和 托 尔 斯 泰 那 样 作 忏 悔 录, 但 他 没 有 卢 梭 的 胆 力, 又 没 有 托 尔 斯 泰 的 宗 教 信 仰, 所 以 他 格 外 苦 远 生 遗 著 序 言 黄 远 生 (90). 忏 悔 录. 远 生 遗 著, 第 卷. 北 京 : 商 务 印 书 馆, 第 0 页. 张 季 鸾 (9 年 5 月 5 日 ). 本 社 同 人 的 声 明. 重 庆 大 公 报 社 评. 张 季 鸾 (99 年 5 月 5 日 ). 抗 战 与 报 人. 香 港 大 公 报 社 评. 7 editor@chinamediaoverseas.com

4 义 更 多 地 影 响 了 现 代 中 国 知 识 分 子 的 自 我 认 同 骨 子 里, 士 志 于 道 的 追 求 和 信 仰 仍 然 作 为 现 代 知 识 分 子 和 新 闻 人 的 精 神 底 色 而 在, 这 是 张 季 鸾 们 从 事 新 闻 职 业 的 最 根 本 目 的 这 一 点 从 现 代 新 闻 人 对 新 闻 伦 理 的 表 述 便 可 窥 见 一 斑 中 国 文 化 中 伦 理 本 位 的 特 点 决 定 了 记 者 和 报 人 对 新 闻 伦 理 的 重 视 而 对 记 者 人 格 的 表 述 几 乎 是 对 孟 子 的 富 贵 不 能 淫, 贫 贱 不 能 移, 威 武 不 能 屈 的 现 代 转 述 邵 飘 萍 在 实 际 应 用 新 闻 学 中, 开 篇 即 明 言 : 外 交 记 者 精 神 上 之 要 素, 以 品 性 为 第 一 所 谓 品 性 者, 乃 包 含 人 格 操 守 侠 义 勇 敢 诚 实 忍 耐 及 种 种 新 闻 记 者 应 守 之 道 德 贫 贱 不 能 移, 富 贵 不 能 淫, 威 武 不 能 屈 ; 山 崩 于 前, 麋 鹿 行 于 左 而 志 不 乱, 此 外 交 记 者 之 训 练 修 养 所 最 不 可 缺 者 胡 政 之 和 陈 博 特 别 提 出 记 者 第 一 个 原 则 要 修 养 人 格 世 界 上 成 功 的 新 闻 记 者, 没 有 一 个 不 是 具 有 高 尚 的 人 格 的 无 论 从 事 哪 一 种 职 业, 都 要 有 人 格, 但 是 做 新 闻 记 者 的, 需 要 高 尚 的 人 格, 更 为 迫 切 王 芸 生 称, ( 新 闻 记 者 ) 要 能 富 贵 不 淫, 贫 贱 不 移, 威 武 不 屈 学 识 够, 修 养 够, 作 人 条 件 够, 就 可 以 做 一 个 完 善 的 新 闻 记 者 周 孝 庵 认 为, 记 者 应 当 秉 孟 子 富 贵 不 能 淫, 贫 贱 不 能 移, 威 武 不 能 屈 之 人 格 与 精 神, 以 与 世 周 旋 5 新 闻 记 者 乃 社 会 之 一 检 查 官 也 其 唯 一 任 务, 在 贡 献 案 件 之 事 实, 其 所 处 地 位, 乃 纯 属 超 然 独 立, 故 无 论 记 载 任 何 事 实, 一 秉 忠 实 至 诚 ; 无 论 批 评 何 项 案 件, 惟 求 真 理 所 在, 不 以 金 钱 之 诱 惑 而 动 其 心, 不 以 威 武 之 压 迫 而 屈 其 志, 一 枝 秃 笔 胜 过 三 千 毛 瑟, 殆 为 不 可 否 认 之 事 实 所 谓 无 冕 之 帝 王, 社 会 之 师 表, 良 非 过 誉 6 事 实 上, 这 种 对 记 者 职 业 人 格 的 要 求 可 以 被 移 植 到 社 会 其 他 职 业 中 去 与 其 说 是 一 种 职 业 伦 理, 不 如 说 是 一 种 社 会 精 英 伦 理 与 其 说 是 一 种 职 业 认 同 现 代 认 同, 不 如 说 是 对 儒 家 君 子 理 想 观 念 的 认 同 君 子 一 词, 本 身 就 是 一 种 道 德 之 称 余 英 时 先 生 认 为, 按 照 传 统 的 说 法, 儒 学 具 有 修 己 和 治 人 的 两 个 方 面, 而 这 两 个 方 面 又 是 无 法 截 然 分 开 的 但 无 论 是 修 己 还 是 治 人, 儒 学 都 以 君 子 的 理 想 为 其 枢 纽 的 观 念 : 修 己 即 所 以 成 为 君 子 ; 治 人 则 必 须 先 成 为 君 子 7 孔 子 以 降, 儒 家 对 于 君 子 的 理 想 是 弘 毅 进 取 己 立 立 人, 己 达 达 人, 君 子 将 其 所 领 悟 之 道 层 层 外 推, 建 立 人 伦 道 德 的 秩 序, 才 算 尽 了 修 己 以 安 百 姓 的 本 分 在 礼 崩 乐 坏 之 余, 人 间 性 格 的 道 是 以 重 建 政 治 社 会 秩 序 为 其 最 主 要 的 任 务 但 是 道 的 存 在 并 不 能 通 过 具 体 的 客 观 的 形 式 来 掌 握 它 既 不 能 化 身 为 人 格 性 的 上 帝, 也 不 表 现 于 教 会 式 的 组 织 ; 而 只 有 靠 以 道 自 任 的 个 人 知 识 分 子 来 彰 显 这 就 是 孔 子 所 说 的 人 能 弘 道, 非 道 弘 人 ( 论 语 卫 灵 公 ) 但 这 样 一 来, 个 人 在 道 的 实 现 过 程 中 所 承 担 的 责 任 便 异 常 沉 重 8 所 以, 君 子 的 个 人 修 养 与 人 格 品 性 显 得 格 外 重 要 曾 子 说 : 士 不 可 以 不 弘 毅, 任 重 而 道 远 仁 以 为 己 任, 不 亦 重 乎? 死 而 后 已, 不 亦 远 乎? ( 泰 伯 ) 孟 子 说 : 居 天 下 之 广 居, 立 天 下 之 正 位, 行 天 下 之 大 道 ; 得 志, 与 民 由 之 ; 不 得 志, 独 行 其 道 富 贵 不 能 淫, 贫 贱 不 能 移, 威 武 不 能 屈, 此 之 谓 大 丈 夫 ( 滕 文 公 下 ) 为 了 确 保 士 君 子 能 够 承 担 弘 道 之 重 任, 精 神 修 养 成 为 关 键 性 的 活 动 另 一 个 被 误 认 为 职 业 伦 理 的 是 公 的 概 念 在 现 代 新 闻 人 的 话 语 中, 常 常 可 见 关 于 公 的 表 述 狄 楚 青 在 其 时 报 发 刊 例 中, 详 细 说 明 了 办 报 原 则, 论 说 之 公 要 周 适, 纪 事 之 博 速 确 直 正 9 王 芸 生 关 于 评 论 记 者 应 有 的 态 度, 既 有 不 与 人 共 张 汝 伦. 知 识 分 子 与 现 代 性 的 共 谋 关 系. 邵 飘 萍 (9). 实 际 应 用 新 闻 学. 京 报 馆, 第 7 页. 张 西 林 编 (95). 最 新 实 验 新 闻 学. 中 华 文 化 出 版 社, 第 0 页. 张 西 林 编 (95). 最 新 实 验 新 闻 学, 第 页. 周 孝 庵 (90). 最 新 实 验 新 闻 学. 上 海 时 事 新 报 馆, 第 7 页. 曹 用 先 (9). 新 闻 学. 商 务 印 书 馆, 第 8 页. 余 英 时 (997). 中 国 知 识 分 子 论. 郑 州 : 河 南 人 民 出 版 社, 第 7 页. 余 英 时 (997). 中 国 知 识 分 子 论. 郑 州 : 河 南 人 民 出 版 社, 第 0 页. 参 见 时 报 发 刊 词,90 年 6 月 日 时 报 创 刊 号 8 editor@chinamediaoverseas.com

5 利 害, 始 终 保 持 超 然 于 事 外 的 态 度, 又 有 只 有 公 怨, 而 无 私 仇 王 芸 生 认 为, 新 闻 记 者 应 把 自 己 的 报 看 作 社 会 公 器, 而 不 应 当 作 个 人 的 武 器, 而 个 人 的 人 格 修 养 尤 其 重 要 905 年, 郑 贯 公 在 香 港 有 所 谓 报 谈 其 办 报 之 宗 旨, 认 为 首 先 要 确 认 一 个 报 社 共 同 认 可 的 报 律, 吾 国 自 来 无 所 谓 报 律 者, 只 有 官 场 势 力 而 已 今 言 报 律, 将 从 何 起? 曰 : 由 吾 报 社 自 采 其 合 于 文 明 公 理 者, 定 其 方 针 查 报 律 之 大 要, 最 重 道 德, 而 道 德 有 公 私 之 分, 公 德 有 害, 报 可 声 罪 以 除 之 也, 无 论 政 界 学 界 农 工 商 界, 及 种 种 社 会, 皆 可 评 论 也 惟 个 人 私 德, 无 关 于 世 者, 不 能 诬 捏 妄 揭 也 记 者 有 监 督 政 界 及 代 民 鸣 不 平 之 特 权, 惟 不 能 煽 乱 以 坏 治 安 也, 又 不 能 造 谣 以 惑 人 心 也, 又 不 能 侈 谭 猥 亵 以 诲 淫 也, 此 其 要 略 之 大 纲 也 徐 宝 璜 和 邵 飘 萍 也 都 一 再 表 示, 报 纸 是 社 会 公 器 记 者 是 社 会 公 人 与 公 相 对 的, 总 是 私 比 如 公 怨 与 私 仇, 公 器 与 私 器, 公 德 与 私 德 现 代 报 人 和 记 者 新 闻 观 念 中 的 公, 究 竟 是 何 含 义? 西 方 公 民 社 会 之 公 并 不 排 斥 公 民 权 利 之 私 利, 也 就 是 说, 组 成 那 个 公 民 社 会 之 公 的, 恰 恰 是 一 些 有 个 人 独 立 意 识 并 能 参 与 公 共 事 务 的 私 人 公 民 所 以, 在 西 方 报 业 史 上, 与 报 纸 作 为 社 会 公 器 的 职 能 相 比, 西 方 自 由 主 义 文 化 传 统 中 的 记 者 和 报 人 并 不 介 意 报 纸 成 为 个 人 私 器, 倒 是 更 担 心 报 纸 沦 为 政 治 利 器, 对 后 者 的 制 度 约 束 远 比 对 前 者 的 制 约 多 在 中 国 文 化 传 统 中, 公 是 与 私 相 对 的 公 并 非 私 的 简 单 叠 加, 反 而 是 远 高 于 前 者 的 某 种 抽 象 的 整 体 性 存 在 所 谓 天 下 为 公 大 公 无 私, 即 有 着 更 高 远 的 价 值 指 向 正 如 张 灏 先 生 所 说 : 儒 家 道 德 思 想 的 核 心 是 以 仁 为 枢 纽 的 德 性 伦 理, 而 后 者 有 一 个 根 深 柢 固 的 社 群 取 向 在 儒 家 传 统 里, 德 性 伦 理 是 与 天 人 合 一 的 宇 宙 观 紧 结 在 一 起 的, 因 此 它 认 为 宇 宙 的 真 实 是 超 越 个 别 形 体 的 大 化 之 全 而 就 其 价 值 观 而 言, 德 性 伦 理 的 终 极 目 标 也 是 超 乎 个 人 的 社 会 全 体 因 此 不 论 从 宇 宙 论 或 道 德 论 的 观 点, 儒 家 的 基 本 取 向 是 超 越 个 体 而 肯 定 那 共 同 的 宇 宙 或 社 会 整 体 而 公 这 个 观 念 就 代 表 这 种 整 体 取 向 转 型 时 期, 德 性 伦 理 虽 然 在 动 摇 中, 但 这 社 群 取 向, 仍 然 深 植 人 心, 有 意 无 意 地 决 定 着 中 国 人 对 事 物 的 看 法 为 什 么 报 刊 的 公 共 性 公 共 利 益 等 概 念 能 为 大 多 数 报 人 所 接 受, 其 背 后 的 传 统 文 化 源 流 不 容 忽 视 这 里 的 公 与 其 说 是 的 公 共 性 公 共 利 益 等 西 方 观 念 的 舶 来 品, 不 如 说 是 中 国 报 人 与 新 闻 人 在 传 统 文 化 的 根 基 之 上, 对 现 代 民 主 政 治 观 念 的 消 化 和 吸 收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在 论 及 新 闻 记 者 的 地 位 时, 多 数 新 闻 学 者 都 将 记 者 定 位 于 社 会 之 第 三 者 比 如, 任 白 涛 指 出 : 新 闻 记 者 更 有 一 最 要 之 自 觉, 则 社 会 之 第 三 者 是 也 彼 但 将 应 有 之 事 实, 观 察 之, 记 载 之, 批 评 之 彼 之 眼 中, 不 许 有 敌 我 之 区 别 彼 之 心 底, 不 许 怀 某 种 成 见 不 问 如 何 之 时 际 场 所, 其 地 位 态 度, 常 为 超 越 的 独 立 的 客 观 的 质 言 之, 新 闻 记 者 实 为 冷 静 慎 重 之 社 会 检 察 官, 提 出 案 件 之 材 料 与 社 会, 是 则 其 唯 一 之 任 务 耳 新 闻 记 者 无 论 在 何 时 何 地, 皆 当 严 守 第 三 者 之 地 位, 保 客 观 的 态 度, 事 件 之 主 人, 即 文 章 之 主 人, 是 为 一 定 不 易 之 原 则 5 邵 飘 萍 也 认 为 新 闻 记 者 无 论 出 于 何 种 境 遇, 皆 当 确 守 第 三 者 之 高 垒 而 勿 失, 故 惟 以 真 理 与 事 实 为 标 准, 不 知 有 友 亦 不 知 有 敌 换 言 之, 彼 不 问 何 时 何 地, 皆 常 保 其 超 越 的 与 独 立 的 透 明 无 色 之 精 神 6 黄 天 鹏 主 张, 新 闻 记 者 当 立 在 第 三 者 的 位 置, 惟 一 的 职 务 在 真 确 的 报 告 一 种 事 实 的 发 生, 不 必 问 其 性 质 如 何, 与 自 己 的 关 系 如 何, 凡 为 多 数 阅 者 所 注 意 所 要 知 道 的 事 实, 都 应 为 忠 实 的 记 载 因 此, 新 闻 记 者 的 地 位, 在 社 会 上 是 超 越 的, 在 精 神 上 是 独 立 的, 在 记 载 上 是 客 观 的 李 公 凡 更 是 记 者 第 三 者 位 置 的 最 坚 决 支 持 者, 在 基 础 新 闻 学 中, 他 不 遗 余 力 地 倡 导 新 闻 事 业 没 有 态 度 的 态 度 和 新 闻 记 者 超 然 独 立 的 地 位 : 关 于 新 闻 事 业 的 态 度 问 题, 是 近 来 新 闻 学 上 所 最 难 解 决 的, 一 派 主 张 新 闻 事 业 应 该 是 没 有 态 度 的 态 度 ; 另 一 派 主 张 有 态 度 的 态 度 简 单 地 说, 张 西 林 编 (95). 最 新 实 验 新 闻 学. 中 华 文 化 出 版 社, 第 60 页. 张 西 林 编 (95). 最 新 实 验 新 闻 学. 中 华 文 化 出 版 社, 第 0 页. 郑 贯 公 拒 约 须 急 设 机 关 日 报 议, 原 刊 905 年 8 月 日 至 日 香 港 有 所 谓 报, 中 国 新 闻 事 业 史 文 选 第 5 页 张 灏 (99). 中 国 近 代 转 型 时 期 的 民 主 观 念. 二 十 一 世 纪.99,8. 5 任 白 涛 (97). 应 用 新 闻 学. 亚 东 图 书 馆, 第 87 页. 6 邵 飘 萍 (9). 新 闻 学 总 论 京 报 馆, 第 9 页. 9 editor@chinamediaoverseas.com

6 没 有 态 度 的 态 度, 就 是 不 偏 不 倚, 唯 以 社 会 为 标 准 的 意 思 没 有 态 度 的 态 度, 是 以 社 会 为 标 准 ; 则 有 态 度 的 态 度, 是 以 一 方 面 的 利 害 为 标 准 新 闻 事 业 抱 了 有 态 度 的 态 度, 在 本 身 上 说, 是 有 失 去 它 本 身 的 意 义 的 ; 在 效 率 上 说, 它 更 容 易 失 去 它 应 有 的 独 立 精 神 关 于 新 闻 记 者 的 态 度, 李 公 凡 归 纳 为 : 客 观 的, 虚 心 的, 倔 强 的, 庄 重 的 新 闻 记 者 始 终 是 站 在 是 与 非 二 者 之 外 的, 他 只 有 以 纯 诚 忠 恳 的 态 度 求 真 理 的 实 现 新 闻 记 者 只 以 真 理 和 事 实 的 标 准, 不 知 有 朋 友, 也 没 有 所 谓 敌 人 所 以 所 谓 第 三 者 地 位, 换 句 话 说, 就 是 超 然 而 独 立 的 地 位 法 官 对 于 当 事 人 双 方, 不 能 有 所 偏 倚, 否 则, 审 判 的 结 果, 就 有 不 公 之 虞 新 闻 记 者 也 是 如 此, 他 对 于 任 何 方 面 的 事 实, 都 应 该 看 作 与 自 己 毫 无 关 系, 否 则, 其 结 果, 也 就 有 遮 蔽 了 真 理 的 危 险 第 三 者 之 说 实 际 上 包 含 了 记 者 观 察 事 物 之 态 度 的 客 观 性 立 场 的 公 正 性 行 为 之 独 立 性 等 丰 富 的 内 容 第 三 者 角 色 的 确 对 记 者 的 职 业 态 度 立 场 行 为 有 了 基 于 职 业 层 面 的 规 定 使 得 记 者 不 同 于 传 统 文 人, 也 不 同 于 党 派 工 具, 更 近 似 另 一 个 现 代 职 业 社 会 检 察 官 记 者 越 充 分 履 行 自 己 的 第 三 者 职 责, 新 闻 职 业 就 越 能 够 去 除 主 观 性 先 验 性 的 污 染, 而 达 到 公 之 境 地 实 际 上, 第 三 者 之 身 份 认 同 的 根 本 目 的, 正 如 任 白 涛 所 说 : 新 闻 记 者 之 生 涯, 要 在 捧 忠 实 笃 诚 之 肝 胆 于 真 理 事 实 之 前 其 生 命 其 觉 悟 其 勇 气 其 良 心 其 情 感, 悉 为 真 理 事 实 所 同 化 故 不 可 不 排 小 我, 抛 小 主 观, 以 服 其 任 务 质 言 之, 新 闻 记 者 必 为 纯 正 无 垢 之 自 然 人, 始 克 完 成 其 光 辉 赫 赫 之 天 职 一 种 文 化 中 最 习 以 为 常 的 部 分 往 往 隐 藏 着 它 最 本 质 的 密 码 传 统 的 士 已 不 在, 但 士 志 于 道 的 精 神 还 在 ; 传 统 的 天 下 已 经 消 散, 但 天 下 为 公 兼 济 天 下 的 历 史 责 任 与 使 命 感 还 在 它 们 内 化 为 新 闻 记 者 和 报 人 的 自 我 认 同 和 职 业 认 同 传 统 的 德 性 伦 理 更 是 以 富 贵 不 淫 威 武 不 屈 贫 贱 不 移 的 君 子 理 想 附 魂 于 现 代 记 者 和 报 人 的 职 业 伦 理 认 同 中 现 代 中 国 的 新 闻 人 知 识 分 子, 背 负 着 传 统 文 化 的 精 神 取 向 和 价 值 取 向 尽 管 他 们 接 受 了 大 量 西 方 的 思 想 观 念, 但 这 些 观 念 也 必 须 被 移 植 到 本 民 族 的 文 化 传 统 土 壤 之 中 方 能 成 活 即 使 那 些 具 有 所 谓 现 代 性 格 的 知 识 分 子, 背 后 也 有 一 个 神 圣 的 传 统 依 托 王 韬 尽 管 游 学 西 方 数 十 载 并 从 事 出 版 印 刷 翻 译 办 报 等 现 代 职 业, 但 本 质 上 还 是 个 传 统 知 识 分 子 黄 远 生 从 西 方 武 库 中 拿 来 个 人 主 义 和 神 圣 职 业 的 武 器, 试 图 冲 决 传 统 之 罗 网, 付 出 的 代 价 却 是 无 地 自 由 张 季 鸾 一 再 自 称 职 业 报 人, 但 又 有 比 职 业 更 高 的 追 求, 文 人 论 政 和 训 政 这 些 传 统 观 念 与 现 代 西 方 传 入 的 新 闻 职 业 观 念 混 合 在 一 起, 使 得 我 们 在 分 析 现 代 中 国 新 闻 记 者 和 报 人 时, 无 法 忽 视 那 苍 茫 浓 重 的 传 统 文 化 底 色 朱 维 铮 先 生 曾 经 提 出 要 区 分 传 统 文 化 和 文 化 传 统 即 使 在 今 天, 我 们 仍 然 活 在 那 苍 茫 浓 重 的 文 化 传 统 之 中, 这 是 无 可 选 择 的 宿 命 References 黄 天 鹏 (9). 新 闻 学 概 要. 中 华 书 局. 黄 远 生 (90). 远 生 遗 著. 商 务 印 书 馆. 李 公 凡 (9). 基 础 新 闻 学. 上 海 联 合 书 店. 马 克 斯 韦 伯 著, 冯 克 利 译 (998). 学 术 与 政 治. 三 联 书 店. 任 白 涛 (97). 应 用 新 闻 学. 亚 东 图 书 馆 邵 飘 萍 (9). 实 际 应 用 新 闻 学. 京 报 馆 余 英 时 (997). 中 国 知 识 分 子 论. 河 南 人 民 出 版 社. 0 editor@chinamediaoverseas.com

7 Shih, Scholars or Professional Reporters Hong Jiang (Anhui University) Abstract: This article aims at exploring how the China journalists do the self-cognition in the great transformation: the continuation of the traditional Shih or the professional journalists? Where do they find the spiritual accordance to deliver knowledge and voices and satisfy themselves and the validity in morality? The three professional journalists, Wang Tao, Huang Yuansheng and Zhang Jiluan, are close to Shih, Scholars or Professional Reporters separately. However, the traditional cultural background and ethical background are still being buried in the China journalists identification, and for the individuals, it is different only in degree. Such ideas as Shih setting on the way, Gentlemen s morality and All under being equal are shared by the journalists not only in Late Qing but even now, they are still being accepted by the now culture. [China Media Report Overseas. 0; 7(): 5-] Keywords: Identification, Scholars, Profession of journalism,shih editor@chinamediaoversea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