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化 研 究 學 會 :2012 年 蕪 土 吾 民 文 化 研 究 年 會 台 灣 地 景 中 的 東 京 記 憶 : 川 口 浩 史 軌 道 礦 車 的 越 境 鄉 愁 與 族 群 記 憶 陳 静 珮 文 藻 外 語 學 院 通 識 中 心 副 教 授 李 易 璁 東 吳 大 學 日 文 系 兼 任 助 理 教 授 文 化 研 究 學 會. 台 灣 大 學 地 理 系 2012 年 1 月 7 日 至 8 日 集 思 台 大 會 議 中 心 1
一 引 言 : 跨 越 世 代 與 時 空 的 鐵 道 軌 跡 走 在 鐵 軌 上, 頭 上 的 電 線 發 出 嗡 嗡 的 聲 響 搭 火 車 的 時 候, 總 以 為 電 線 桿 和 電 線 桿 之 間 的 距 離 很 短, 由 於 速 度 太 快, 甚 至 連 數 都 來 不 及 數, 彷 彿 每 根 電 線 桿, 都 忙 著 要 去 追 下 一 根 電 線 桿 似 的 然 而 一 旦 必 須 靠 雙 腳 走 路, 這 才 發 現, 電 線 桿 間 的 距 離 實 在 不 算 短 然 而 孩 子 們 終 於 還 是 到 了 火 車 站 以 往 他 們 從 未 為 了 搭 火 車 以 外 的 目 的 到 火 車 站 來 或 者 到 這 裡 來 迎 接 某 人 但 這 也 是 大 人 帶 他 們 來 的, 由 於 這 些 大 人 對 火 車 站 都 沒 有 什 麼 興 趣, 因 此 他 們 都 希 望 儘 快 離 開 這 裡 好 回 家 去 以 往 他 們 也 不 曾 為 了 查 看 電 線 而 到 號 誌 所 附 近 去, 也 未 曾 聽 見 過 嗶! 嗶! 聲, 及 接 踵 而 來 的 咔 嘰 哩! 強 而 有 力 的 機 器 聲 響 鋪 著 枕 木 的 軌 道 是 一 條 有 趣 的 道 路 貝 兒 還 像 安 置 院 子 裡 的 踏 腳 石 般, 忙 著 排 列 石 頭, 並 讓 它 們 間 隔 著 相 同 大 小 的 空 隙 接 著 他 們 就 到 達 了 火 車 站 沒 有 經 過 剪 票 口, 而 是 模 仿 海 盜 的 方 式, 通 過 月 台 邊 緣 的 傾 斜 處 就 光 是 這 一 點 已 經 足 以 讓 他 們 高 興 上 老 半 天 了 偷 窺 搬 運 工 人 的 房 間 也 是 一 大 樂 趣 這 裡 點 著 煤 油 燈, 牆 上 貼 了 一 張 鐵 道 曆, 還 有 一 名 搬 運 工 人 蓋 了 張 報 紙 在 臉 上 假 寐 有 許 多 鐵 軌 在 這 個 火 車 站 交 會 其 中 有 一 條 鐵 軌 似 乎 工 作 得 太 累, 想 要 休 息 一 陣 子, 竟 被 截 成 短 短 的 一 小 段 此 文 為 尼 斯 比 特 (Edith Nesbit, 1858-1924) 在 鐵 路 之 子 (The Railway Children) 中, 描 述 孩 子 們 試 圖 探 索 鐵 路 風 景 的 一 段 記 述 1, 形 容 平 日 僅 是 大 人 們 移 動 交 通 工 具 的 段 段 火 車 鐵 軌, 在 孩 子 的 眼 中 猶 如 脫 離 日 常 生 活 空 間 延 伸 之 導 引 線, 彼 端 風 景 照 映 著 想 像 空 間 般 的 童 話 影 像, 窺 探 鐵 路 周 邊 相 關 事 物 經 常 能 在 平 凡 的 生 活 中 發 現 意 想 不 到 的 新 奇 軌 道 彼 端 空 間 帶 來 的 夢 想 冒 險 與 探 索 等, 曾 經 伴 隨 著 無 數 孩 童 們 通 往 一 片 接 連 未 知 的 想 像 空 間 之 外, 亦 猶 如 牽 引 著 人 人 們 回 憶 童 年 的 時 光 隧 道, 當 時 年 少 探 索 軌 道 與 其 彼 端 風 景 的 記 憶, 觸 動 大 人 們 回 起 年 幼 時 期 的 鄉 愁 ; 川 口 浩 史 (1970-) 執 導 電 影 軌 道 礦 車, 即 是 分 別 以 孩 童 與 成 人 們 之 交 錯 視 點, 描 述 不 同 世 代 國 族 性 別 的 人 們 對 殖 民 地 軌 道 及 其 背 後 歷 史 所 懷 的 想 像 與 回 憶 之 作 軌 道 礦 車 2 取 材 自 芥 川 龍 之 介 (1914-1927) 之 同 名 短 篇 小 說, 原 作 時 空 背 景 為 大 正 時 期 的 伊 豆 半 島, 然 而 迄 廿 一 世 紀 的 日 本 全 島 內 已 無 留 存 於 原 野 間 的 1 參 考 艾 蒂 絲. 尼 斯 比 特 (Edith Nesbit) 鐵 路 之 子 台 北 : 小 暢 書 房,1993 頁 39-40 2 芥 川 龍 之 介 小 說 軌 道 礦 車 原 名 トロッコ, 意 指 以 人 力 或 獸 力 推 動 的 台 板 車, 為 芥 川 龍 之 介 於 1922 年 ( 大 正 11 年 ) 間 發 表 的 短 篇 小 說, 在 台 灣 曾 有 臺 車 礦 車 等 中 譯 名, 因 被 選 為 日 本 中 學 教 材 而 家 喻 戶 曉 時 空 背 景 為 大 正 時 期 的 伊 豆 半 島 東 北 部 ( 小 田 原 與 熱 海 之 間 ), 主 角 良 平 (りょうへい) 在 好 奇 心 的 趨 使 之 下, 搭 著 大 人 們 平 常 搬 運 沙 土 的 軌 道 礦 車, 探 索 軌 道 彼 端 連 接 的 風 景, 當 礦 車 急 速 穿 越 過 重 重 的 竹 林 與 坡 道 後, 卻 在 不 知 不 覺 中 遠 離 原 本 的 家 / 莊 園, 良 平 於 天 之 將 黑 時 迷 失 了 歸 途, 最 終 雖 在 摸 黑 下 平 安 到 家, 早 已 驚 嚇 到 泣 不 成 聲 日 後 當 二 十 六 歲 的 良 平 離 鄉 赴 東 京 工 作, 且 又 忙 到 精 疲 力 之 際, 眼 前 不 禁 又 浮 現 起 那 一 條 細 細 長 長 的 礦 車 軌 道, 那 年 幼 時 不 顧 一 切 追 尋 鐵 路 盡 頭 景 物 的 驚 魂 體 驗, 卻 於 成 人 的 疲 憊 生 活 中 仍 不 時 斷 斷 續 續 地 浮 現 參 照 芥 川 龍 之 介 トロッコ 羅 生 門.トロッコ 東 京 : 偕 成 社,1982 頁 196-204 2
人 力 礦 車 及 軌 道, 故 川 口 浩 史 選 擇 台 灣 花 蓮 林 田 山 聚 落 保 存 迄 今 的 人 力 礦 車 軌 道 3, 作 為 再 現 芥 川 筆 下 的 田 園 與 山 林 風 情 位 處 台 灣 邊 緣 的 林 田 山 區 始 自 清 代 以 降 為 重 要 林 場, 該 地 於 日 治 時 期 別 名 森 坂, 當 地 人 稱 其 為 摩 莉 沙 卡, 日 人 於 一 九 三 九 年 ( 昭 和 十 四 年 ) 間 在 該 地 建 造 運 送 檜 木 用 的 人 力 礦 車 軌 道, 且 於 林 場 周 邊 設 立 供 林 務 局 高 級 幹 部 居 住 的 日 式 住 宅 區 4, 正 式 揭 開 計 劃 性 開 發 該 地 森 業 的 序 幕 歷 經 日 治 時 期 結 束 逾 半 個 世 紀 的 廿 一 世 紀 初, 林 田 山 峽 於 五 十 逾 年 來 並 未 隨 台 灣 經 濟 發 展 而 都 市 化, 日 人 建 造 之 山 區 矮 房 村 落 林 間 軌 道 及 其 閥 木 區 周 邊 景 物, 依 然 風 韻 猶 存 地 留 存 迄 今 芥 川 原 作 場 景 為 輕 便 鐵 道 舖 設 工 事 的 小 田 原 近 郊 山 峽 村 落 5, 林 田 山 軌 道 及 其 周 邊 和 風 懷 舊 意 境 洽 好 提 供 再 現 原 作 的 絕 佳 場 景 此 外, 軌 道 礦 車 電 影 裡 以 中 文 與 日 文 交 替 的 對 話 場 景 節 奏 緩 慢, 各 場 景 切 換 進 程 步 調 尤 為 十 分 從 容, 分 鏡 經 常 停 滯 於 當 地 的 翠 綠 景 物 ; 群 聚 於 樹 下 乘 涼 的 長 者 們 舖 設 碎 石 的 山 間 小 路 人 煙 稀 少 的 廟 宇 林 郁 綠 悠 閑 森 林 中 的 養 護 員 等, 搭 配 懷 舊 氣 息 的 礦 車 軌 道 與 日 式 平 房 建 築 物, 花 蓮 山 地 村 落 的 生 活 步 調 貼 6 7 近 小 說 場 域 的 敘 事 節 奏, 適 當 詮 釋 芥 川 在 鄉 村 主 題 珍 作 的 簡 樸 筆 風 軌 道 礦 車 拍 攝 的 花 蓮 林 田 山 軌 道 實 景 中, 遺 留 下 許 多 日 本 人 在 台 經 營 的 軌 跡 ; 大 正 時 期 的 田 園 小 說, 搭 配 廿 一 世 紀 初 期 的 台 灣 懷 舊 場 景, 電 影 化 的 軌 8 道 礦 車 各 分 鏡 中 交 雜 著 不 同 世 代 的 台 灣 人 們 對 日 治 時 期 過 往 的 歷 史 想 像 與 追 憶, 未 隨 著 台 灣 社 會 變 遷 而 改 變 當 地 的 原 鄉 風 味, 讓 人 產 生 戰 前 的 時 光 宛 若 長 期 滯 留 於 此 地 之 錯 覺 該 作 為 一 部 帶 有 南 國 風 情 的 山 村 田 園 敘 事 外, 該 條 殖 民 地 時 期 遺 物 的 礦 車 軌 道, 涉 及 十 分 複 雜 的 國 族 家 園 與 性 別 問 題 ; 導 演 川 口 為 將 原 作 大 正 時 期 的 小 說 時 空 背 景 與 今 日 台 灣 的 花 蓮 山 林 場 域 接 軌, 大 幅 修 正 劇 中 的 人 物 與 腳 本 設 定, 主 角 由 原 本 來 自 伊 豆 地 區 的 日 本 少 年 良 平 (Ryouhei), 更 換 為 成 長 於 東 京 的 台 日 混 血 兒 敦 (Atushi), 另 加 入 生 於 日 治 時 期 的 祖 父 吳 文 雄 日 本 媳 婦 夕 美 子 等 角 色, 電 影 改 由 三 個 不 同 成 長 背 景 的 人 物 所 架 構 而 成, 呈 現 台 日 聯 姻 家 庭 間 錯 綜 複 雜 的 跨 國 故 事 川 口 自 述 本 作 以 離 開 日 本 到 返 回 家 園 的 旅 程 3 台 車 與 一 般 以 蒸 氣 或 電 力 為 動 力 之 火 車 不 同, 單 純 以 人 力 或 獸 力 推 進, 與 林 業 樟 腦 茶 葉 媒 礦 糖 鹽 等 產 業 之 開 採 發 展 息 息 相 關 ; 日 本 國 內 之 人 力 鐵 道 台 車, 已 於 1950 年 遭 全 面 廢 止, 現 僅 有 一 部 分 路 線 與 車 輛 被 保 存 於 博 物 館 之 中 參 照 陳 顏 駛 入 森 林 的 摩 莉 沙 卡 林 田 山 森 林 鐵 路 烏 來 台 車 時 間 旅 行 台 北 : 五 南,2009 頁 6 4 森 坂 (もりさか) 日 文 讀 音 為 MORISAKA, 為 森 林 坡 道 之 意, 當 地 時 台 灣 人 即 直 以 漢 語 稱 為 摩 莉 沙 卡 參 照 米 沢 光 敦 臺 灣 黃 昏 地 帶 黃 昭 儀 譯 台 北 : 遠 足 文 化,2007 頁 179-182 5 參 照 安 藤 公 美 湯 河 原 保 養 の 地 そして トロッコ の 舞 台 芥 川 龍 之 介 旅 と ふるさと 東 京 : 至 文 堂,2001 頁 106 6 以 過 往 回 憶 為 主 軸 的 自 傳 式 小 說 並 非 芥 川 龍 之 介 生 涯 創 作 中 常 見 表 現 手 法 特 別 對 於 自 幼 成 長 於 大 阪 都 地 區 會 的 芥 川 而 言, 以 伊 豆 半 島 之 鄉 村 少 年 角 度 再 現 遠 離 村 莊 後 的 童 年 回 憶, 為 其 創 作 生 涯 中 極 其 少 見 的 作 品 参 照 関 口 安 義 庄 司 達 也 芥 川 龍 之 介 全 作 品 事 典 東 京 : 勉 誠 出 仮,2000 頁 391-394 7 小 沢 保 博 指 出, 相 較 於 芥 川 都 會 主 題 創 作 系 列, 短 篇 トロッコ 中 展 現 出 其 鮮 明 的 田 原 創 作 風 格, 未 見 華 麗 的 修 詞 與 做 作 的 文 彩, 故 事 中 讓 人 感 受 到 樸 實 純 真 参 照 小 沢 保 博 芥 川 龍 之 介 研 究 ノ-ト 琉 球 大 学 教 育 学 部 紀 要 (72) 沖 繩, 琉 球 大 学, 2008 頁 276 8 電 影 軌 道 礦 車 故 事 始 於 花 蓮 人 孟 真 遠 赴 東 京 報 社 工 作 後 病 歿 異 鄉, 最 終 無 法 遵 守 約 定 與 孩 子 敦 和 凱 之 約 定 一 同 返 鄉 省 親, 遺 孀 夕 美 子 敦 與 凱 三 人 帶 著 孟 真 骨 灰 回 花 蓮 面 對 與 東 京 截 然 不 同 生 活 形 態 的 父 親 故 鄉 之 中, 敦 在 陌 生 的 花 蓮 山 林 間 發 現 了 與 日 本 熟 悉 的 景 物, 開 始 產 生 對 國 族 與 故 鄉 認 同 迷 惘 3
和 乘 坐 軌 道 車 的 旅 途 之 雙 重 結 構 為 主 題, 進 而 試 圖 透 過 混 血 兒 少 年 敦 與 凱 (Toki) 的 純 真 視 角, 描 述 在 初 次 造 訪 父 親 故 鄉 台 灣 時 的 發 現 認 同 及 心 靈 成 長, 進 而 試 圖 以 此 般 溫 柔 筆 觸 探 討 台 日 關 係 近 代 史 9 然 深 究 昭 和 時 期 留 存 迄 今 的 礦 車 鐵 道 歷 史, 則 無 法 迴 避 論 及 其 背 後 存 在 的 殖 民 過 往, 在 敦 與 凱 的 純 真 視 角 之 外, 在 日 治 時 期 長 者 與 前 宗 主 國 媳 婦 之 間, 無 疑 為 更 值 得 深 論 之 處 自 本 作 台 灣 公 婆 們 與 日 本 籍 媳 婦 混 血 兒 孫 子 的 互 動 之 中, 可 見 走 過 日 治 時 期 的 人 們 在 面 對 日 本 時, 同 時 懷 有 愛 恨 交 織 的 複 雜 情 感, 另 如 敦 凱 般 來 自 日 本 的 人 們 卻 對 當 地 的 文 化 與 歷 史, 產 生 意 想 不 到 的 親 初 川 口 透 過 日 治 時 期 者 長 中 日 混 血 兒 與 日 本 媳 婦 等 多 元 視 點, 再 現 一 趟 探 索 父 親 故 鄉 軌 道 的 想 像 與 追 憶 旅 程, 試 圖 以 不 同 世 代 的 多 元 視 角 詮 釋 此 一 主 題 ; 來 自 三 個 不 同 世 代 與 故 鄉 的 人 們, 各 懷 有 不 同 的 鄉 愁 與 傷 痕, 如 何 在 一 個 殘 存 殖 民 記 憶 的 缺 憾 家 園 裡, 跨 越 世 代 性 別 與 文 化 差 異 地 彼 此 關 懷 圓 融 相 處, 為 本 作 最 感 容 之 處 二 花 東 地 景 上 的 東 京 記 憶 吉 野 村 在 花 蓮 的 郊 外, 是 日 本 統 治 時 代, 政 府 經 營 的 開 拓 移 民 村 舊 址 翌 日, 我 到 市 街 與 郊 外 散 步 花 蓮 與 它 四 周 的 群 山, 自 古 以 來 就 是 山 地 人 的 天 地 一 八 九 五 年 開 啟 日 本 統 治 時 代 之 初, 設 置 花 蓮 港 廳, 當 時 的 花 蓮 仍 近 乎 是 處 女 地 或 許 因 為 這 個 緣 故, 常 常 有 台 灣 的 人 士 告 訴 我 說 : 一 定 要 去 花 蓮 走 走 那 邊 的 街 頭, 就 像 戰 前 的 日 本 市 街 一 樣 果 然, 當 我 在 商 店 街 閒 逛 時, 恍 若 走 進 我 們 少 年 時 街 頭 一 角 還 有, 如 果 有 人 說 這 一 帶, 是 山 田 洋 次 所 導 演 的 男 人 真 命 苦 電 影 帝 釋 天 ( 佛 教 守 護 神, 十 二 天 之 一 ) 古 廟 前 的 街 頭 場 景, 也 不 致 於 顯 得 不 自 然 連 榻 榻 米 店 都 有 掛 的 是 安 居 疊 席 店 的 招 牌, 地 板 上 堆 放 著 一 大 堆 榻 榻 米 草 席 之 類 的 東 西 當 我 好 奇 地 站 在 店 前 時, 一 位 附 近 的 老 婦 人 走 出 來, 親 切 地 說 : 這 家 是 阿 生 的 店 哩 榻 榻 米 店 的 阿 生 也 走 出 來 了 他 是 大 正 六 年 ( 一 九 一 七 ) 生, 名 叫 何 金 生 哎 唷, 阿 生 呀, 原 來 還 有 個 這 麼 響 叮 噹 的 名 字 呀 都 認 識 幾 十 年 了, 還 不 知 道 你 姓 啥 名 叫 什 麼 哩 她 這 麼 調 侃 了 榻 榻 米 店 老 闆 我 覺 得 這 位 老 婦 人, 活 像 是 戰 前 住 在 東 京 老 街 女 學 校 出 生 的, 安 享 晚 年 的 老 太 太 這 完 全 與 帝 釋 天 廟 前 的 人 情 相 似 在 這 樣 的 地 方 站 著 談 不 好 吧, 可 不 可 以 請 大 家 到 舍 間 喝 喝 茶? 這 麼 一 來, 更 叫 人 覺 得 置 身 在 男 人 真 命 苦 的 電 影 世 界 中 了 我 們 雖 然 沒 能 叨 擾, 但 不 管 如 何, 在 亞 洲 各 地, 往 往 被 認 為 面 目 可 憎 的 日 本 人, 居 然 也 能 夠 受 到 這 麼 親 切 的 款 待, 不 能 不 說 令 人 銘 感 五 內 10 此 文 為 司 馬 遼 太 郎 (1923-1996) 於 九 十 年 代 初 期 遊 經 台 灣 之 際, 對 初 次 造 9 見 軌 道 礦 車 官 方 網 站 http://www.torocco-movie.com/chinese.html(2011.09.16) 10 司 馬 遼 太 郎 於 街 道 漫 步 系 列 遊 記 創 作 中, 充 滿 著 對 當 地 歷 史 的 評 論 與 回 味 之 外, 經 常 習 慣 性 地 觀 察 與 祖 國 日 本 有 關 的 事 物 與 景 物, 特 別 是 其 熱 愛 的 明 治 時 期 產 物, 當 九 年 代 初 期 訪 台 的 記 錄 之 中, 司 馬 於 基 隆 台 北 南 投 台 南 高 雄 等 地 域 中 仍 可 見 日 本 保 存 迄 今 的 元 素 參 照 司 馬 遼 太 郎 台 灣 紀 行 李 金 松 譯 台 北 : 台 灣 東 販,1995 頁 498-500 4
訪 的 花 蓮 產 生 近 似 故 鄉 日 本 之 感 觸, 文 中 多 處 強 調 當 地 即 便 在 歷 經 終 戰 近 五 十 年 後, 市 街 景 物 留 存 著 戰 前 日 治 時 期 的 獨 特 時 代 感 當 時 日 人 的 森 林 資 源 開 發 活 動 為 花 蓮 帶 來 諸 多 軟 硬 體 建 設, 如 吉 野 村 為 殖 民 地 政 府 規 劃 的 東 部 開 拓 村 落 舊 址, 故 市 區 街 景 的 店 家 仍 保 有 的 日 式 商 店 風 味, 當 時 為 運 送 木 材 等 物 資 赴 日 而 建 設 的 花 蓮 港 廳, 在 今 日 仍 為 花 蓮 重 要 的 海 上 交 通 門 戶, 本 劇 主 題 的 人 力 礦 車 及 其 軌 道 設 施, 亦 設 立 於 該 時 期 除 肉 眼 可 見 的 硬 體 建 築 與 交 通 建 設 外, 日 人 當 時 在 台 灣 實 施 殖 民 地 日 語 教 育 的 影 響, 仍 保 留 在 當 地 歷 經 日 治 時 期 的 年 長 者 記 憶 中, 司 馬 訪 台 時 仍 能 從 當 地 長 者 們 口 中 耳 聞 流 傳 迄 今 的 戰 爭 時 期 往 事 戰 前 歲 月 仍 留 存 於 花 蓮 的 空 間 與 人 們 記 憶, 未 隨 台 灣 社 會 快 速 發 展 而 消 逝 在 車 水 馬 龍 的 建 設 之 中, 成 為 該 片 土 地 上 彌 足 珍 貴 的 文 化 特 色, 於 歷 經 動 盪 歲 月 的 醞 釀 之 後, 在 日 人 眼 中 呈 現 不 同 面 時 代 風 味 與 歷 史 意 義 特 別 對 如 司 馬 遼 太 郎 等 熟 稔 該 地 域 過 往 歷 史 的 人 們 而 言, 先 且 不 論 現 今 的 場 域 實 景 為 何, 單 冠 上 日 治 時 期 等 相 關 字 詞, 即 足 以 賦 予 日 人 產 生 身 置 戰 前 歲 月 的 時 代 想 像 軌 道 礦 車 電 影 宣 傳 片 開 場 即 以 台 日 混 血 兒 敦 的 角 度 陳 述, 在 台 灣, 有 著 我 所 不 知 道 的 日 本, 初 次 踏 上 父 親 故 鄉 的 東 京 少 年 們 卻 在 台 灣 東 部 一 角 發 現 許 多 意 想 不 到 的 熟 悉 遠 赴 東 京 工 作 的 孟 真 於 歿 世 前 遺 留 下 一 張 年 幼 時 推 著 礦 車 的 黑 白 照 片, 該 張 泛 黃 照 片 中 推 動 礦 車 的 少 年 身 影, 化 為 敦 與 凱 對 父 親 故 鄉 的 鄉 愁 帶 著 父 親 骨 灰 抵 達 花 蓮 後, 敦 與 凱 在 祖 父 吳 文 雄 的 陪 伴 之 下, 找 到 了 該 張 照 片 中 的 人 力 礦 車 軌 道 遺 址, 吳 文 雄 以 日 文 向 二 個 來 自 遠 方 的 孫 子 詳 細 介 紹 該 條 軌 道 背 後 的 過 往 歷 史, 進 而 說 明 該 片 山 間 村 落 的 形 成 經 緯 ; 在 日 語 傳 達 的 淡 淡 回 憶 之 中, 稚 子 感 受 到 父 親 故 鄉 花 蓮 有 著 自 己 未 曾 想 像 過 的 交 集 花 蓮 山 野 間 幾 近 荒 廢 的 人 力 礦 車 軌 道, 為 日 人 為 運 送 當 地 開 採 的 檜 木 所 建 造 之 人 力 運 輸 道 路, 當 時 花 蓮 出 產 的 檜 木 用 於 建 造 修 繕 如 明 治 神 宮 靖 國 神 社 等 象 徵 日 本 人 信 仰 的 宗 教 建 築 物 ; 為 滿 足 日 人 信 仰 延 伸 性 需 求 的 檜 木 供 給, 花 蓮 地 區 曾 經 駐 紮 眾 多 日 本 人 與 漢 人 移 民 11, 以 提 供 當 地 森 林 開 採 活 動 所 需 的 大 量 勞 力, 當 地 人 們 居 住 的 舊 平 房 是 在 此 般 時 空 背 景 下 由 日 人 所 建 造 當 吳 文 雄 論 及 軌 道 與 村 落 歷 史 之 際, 不 會 中 文 的 敦 與 凱 雖 能 感 受 到 祖 孫 之 間 的 微 妙 互 動, 父 親 曾 在 該 片 山 間 推 動 的 鐵 道 等 景 物, 與 長 成 故 鄉 日 本 有 著 密 不 可 分 的 淵 源, 在 其 認 知 與 感 知 中 的 花 連 山 林 之 間, 見 證 著 當 地 保 存 著 與 故 鄉 東 京 相 聯 結 的 元 素 然, 年 幼 的 敦 與 凱 卻 未 體 察 祖 父 在 面 對 日 本 時 的 複 雜 心 境 吳 文 雄 未 情 緒 性 地 對 年 幼 的 孫 子 們 評 論 日 人 在 台 灣 山 林 開 發 的 功 過 是 非, 軌 道 與 那 段 遙 遠 的 過 往 歷 史, 迄 今 仍 存 封 於 當 地 長 者 的 腦 海 中 日 本 教 育 之 影 響 已 成 為 當 地 年 邁 長 者 們 無 法 抹 滅 的 世 代 團 體 記 憶, 分 鏡 中 在 樹 下 乘 涼 的 老 人 們, 能 以 帶 有 濃 厚 台 語 口 音 的 日 語 與 敦 進 行 對 話, 當 地 多 數 與 吳 文 雄 同 世 代 的 年 長 者 們, 仍 保 留 著 相 近 的 殖 民 地 記 憶, 年 幼 的 敦 與 凱 只 是 感 受 到 父 親 的 故 鄉 格 特 親 切, 未 特 別 意 識 到 在 現 代 台 灣 花 東 地 區 山 間, 仍 能 以 日 語 和 當 地 人 們 溝 通 所 代 表 之 意 義 始 於 戰 前 殘 留 迄 今 的 殖 民 集 體 記 憶, 在 跨 世 代 的 對 話 之 中 形 成 另 一 幅 孤 寂 景 象, 長 者 們 對 於 日 本 的 複 雜 感 觸 進 而 影 響 著 下 個 世 代, 孟 真 繼 承 父 親 吳 文 雄 欲 赴 日 本 奮 鬥 的 心 願, 於 中 學 畢 業 後 遠 赴 東 京 求 學, 其 後 在 東 京 的 報 社 工 作 期 間 不 幸 病 死 異 鄉, 而 另 一 位 埋 首 於 山 間 進 行 森 林 復 育 工 作 的 青 年 振 哲, 與 孟 真 11 日 治 時 期 的 林 田 山 林 場 曾 有 檜 木 之 鄉 之 封 號, 為 花 蓮 山 區 的 重 要 林 場 之 一, 當 時 林 場 行 政 中 心 的 森 榮 最 高 曾 有 過 2000 餘 人 留 住 於 此, 周 邊 有 各 類 市 集 醫 院 酒 館 商 店 街 等, 當 期 所 興 建 之 日 式 平 房 仍 保 存 迄 今 參 照 戴 震 宇 林 田 山 與 其 他 森 林 鐵 道 台 灣 的 鐵 道 台 北 : 遠 足 文 化,2002 頁 66-68 5
經 歷 過 相 似 的 成 長 軌 跡, 受 戰 前 世 代 人 們 對 日 本 的 影 響, 遠 赴 東 京 學 習 林 業, 其 如 同 當 地 長 者 們 一 般, 有 著 日 文 名 字 中 村 六 雄, 返 鄉 後 發 揮 在 日 本 所 學 的 林 業 技 術, 獨 自 在 花 蓮 山 地 從 事 林 木 復 育 工 作 對 敦 與 凱 而 言, 只 是 單 純 地 覺 得 在 與 東 京 都 會 截 然 不 同 的 山 野 森 林 間, 無 論 於 語 言 或 生 活 上 皆 體 會 到 意 想 不 到 的 熟 悉 感, 父 親 故 鄉 的 花 蓮 山 落 之 中, 充 滿 著 濃 厚 的 故 鄉 氛 圍, 然 而 對 當 地 的 人 們 而 言, 日 本 卻 成 為 跨 越 世 代 的 集 體 記 憶 芥 川 龍 之 介 原 作 軌 道 礦 車 發 表 的 1922 年 ( 大 正 11 年 ), 正 逢 華 盛 頓 會 議 (1921-1922) 閉 幕 時 所 發 表 九 國 公 約 之 際, 國 際 間 正 式 依 據 馬 關 條 約 的 領 土 畫 分 規 定, 承 認 日 本 合 法 擁 有 福 爾 摩 莎 與 澎 湖 列 島 之 主 權, 其 後 日 本 得 以 計 劃 性 地 開 發 運 輸 與 運 用 花 蓮 山 林 資 源 ; 事 隔 八 十 餘 年 後 廿 一 世 紀 初, 台 日 關 係 早 已 邁 入 不 同 的 里 程 碑, 於 該 片 台 灣 東 部 的 花 蓮 地 區 仍 保 存 著 當 年 餘 韻, 成 為 再 現 該 部 小 說 的 重 要 場 景, 本 作 跨 時 代 的 腳 本 與 場 景 搭 配, 賦 予 該 部 大 正 時 期 的 田 原 小 說 全 新 的 跨 時 代 意 義 三 語 言 與 族 群 認 同 : 心 靈 歸 屬 的 成 長 記 印 如 果 民 族 的 屬 性 散 發 著 宿 命 的 氣 息, 這 是 一 種 深 埋 在 歷 史 之 中 的 宿 命 民 族 就 是 用 語 言 而 非 血 緣 構 想 出 來 的, 而 且 人 們 可 以 被 請 進 想 像 的 共 同 體 之 中 所 以 今 天 就 算 是 最 孤 立 的 國 家, 不 管 他 們 在 實 際 上 把 手 續 弄 得 多 困 難, 也 還 是 接 受 了 歸 化 (naturalization) ( 多 麼 美 好 的 字 眼!) 的 原 則 由 於 被 視 為 既 是 歷 史 的 宿 命 也 是 經 由 語 言 想 像 出 來 的 共 同 體, 民 族 因 此 同 時 將 自 身 表 現 為 既 是 開 放 的, 也 是 封 閉 的 12 安 德 森 (1936~) 主 張 語 言 對 於 民 族 認 同 之 影 響 力, 遠 勝 於 與 生 俱 來 的 血 源 和 土 地 情 感, 人 們 透 過 共 同 語 言 溝 通 交 流 中, 產 生 對 族 群 與 文 化 的 歸 屬 認 同 ; 民 族 為 一 群 使 用 共 同 語 言 的 人 們 架 構 出 之 生 態 認 同 體 系, 語 言 的 交 流 中 不 斷 建 構 對 該 族 群 之 歸 屬 感 然 而 在 面 臨 國 族 官 方 語 言 的 轉 變, 人 們 對 所 屬 的 族 群 認 同 是 否 隨 之 錯 亂 與 徬 徨, 劇 中 祖 父 吳 文 雄 即 曾 遭 遇 過 此 般 處 境 ; 於 年 幼 時 期 接 受 的 殖 民 地 日 語 教 育 是 難 以 抹 滅 記 憶, 戰 後 面 對 土 地 上 的 官 方 語 言 改 變, 被 迫 接 受 認 同 另 一 個 民 族 語 言 所 主 導 的 新 時 代, 且 加 入 該 族 群 的 認 同 體 系 之 中 原 本 以 日 語 建 構 出 的 族 群 記 憶, 卻 未 隨 著 政 權 移 轉 而 遺 忘, 隨 著 孫 子 敦 和 凱 偶 然 出 現 的 日 語 對 話, 成 為 喚 起 該 世 代 的 人 們 當 年 記 憶 的 另 類 媒 介 芥 川 原 作 雖 是 以 回 憶 敘 事 為 小 說 主 軸, 對 年 少 時 期 的 回 想 反 射 出 現 實 遭 遇 之 重 覆 可 能, 將 過 往 的 遭 遇 籍 由 回 想 投 射 至 當 下 心 境 ; 當 主 角 於 尾 聲 中 回 憶 起 13 少 年 時 期 之 徬 徨 心 境 的 描 述, 揭 示 著 成 年 後 的 良 平 正 重 覆 過 往 的 遭 遇 此 般 心 境 猶 如 吳 文 雄 面 對 殖 民 時 期 過 往 的 寫 照, 其 攜 同 敦 與 凱 面 向 延 伸 至 森 林 盡 頭 的 節 節 軌 道, 日 治 時 期 的 過 往 回 憶 甦 醒 在 唇 齒 之 間, 回 想 起 了 自 己 當 年 的 日 文 名 字 北 村 文 雄, 其 於 年 幼 時 為 獲 得 珍 貴 的 白 米 配 給 等 諸 多 誘 因 下, 自 願 歸 化 入 日 本 國 12 參 照 班 納 迪 克. 安 德 森 想 像 的 共 同 體 吳 叡 人 譯 台 北 : 時 報 出 版,1999 頁 158 13 本 篇 小 說 除 最 後 一 段 之 外 全 以 在 描 寫 少 年 時 期 的 回 憶, 當 成 年 後 再 次 回 憶 當 時 那 片 風 塵 僕 僕 的 旅 程 風 景 中, 反 映 著 成 年 後 的 良 平 遭 遇 挫 折 後 的 暗 淡 心 境, 同 樣 的 徬 徨 仍 會 不 斷 重 覆, 揭 示 著 現 在 與 過 去 ( 回 憶 ) 的 分 界 線 為 難 以 劃 定 之 雙 重 結 構, 此 為 本 篇 小 說 之 特 色 所 在 參 照 平 岡 敏 夫 トロッコ 芥 川 龍 之 介 抒 情 の 美 学 東 京 : 大 修 館,1994 頁 326-327 6
籍, 在 日 本 式 正 規 教 育 的 薰 陶 之 下 成 年, 並 於 當 時 接 受 國 家 的 徵 招 入 伍 從 軍, 於 太 平 洋 戰 爭 中 為 大 日 本 帝 國 作 戰 二 年 終 戰 後, 吳 文 雄 接 受 日 本 的 影 響 隨 同 戰 火 結 束 而 停 止, 開 始 面 對 另 一 個 政 權, 使 用 另 一 種 不 同 的 官 方 語 言, 原 先 接 受 語 言 同 化 教 育 而 對 日 本 產 生 的 認 同 等 情 愫, 瞬 間 成 為 新 時 代 生 活 中 的 回 憶 片 段 ; 吳 文 雄 以 日 語 陳 述 過 往 的 回 憶 間, 傳 達 著 當 年 面 對 日 治 時 期 結 束 後 的 迷 惘 與 無 奈, 充 滿 著 對 那 段 刻 苦 銘 心 的 年 少 歲 月 無 法 忘 懷 之 獨 特 情 感 吳 文 雄 是 台 灣 成 長 於 日 治 時 期 動 盪 世 代 的 少 年 縮 影, 此 般 心 境 為 經 歷 過 殖 民 地 時 期 的 人 們 悲 情 寫 照 對 台 灣 成 長 於 該 時 期 的 人 們 而 言, 曾 迫 於 時 勢 而 接 受 的 日 本 ( 語 ) 教 育 強 制 勞 動 甚 至 是 從 軍 經 驗, 為 戰 後 嬰 兒 潮 世 代 以 降 的 人 們 難 以 體 會 之 艱 辛 記 憶 終 戰 後 的 驟 然 間, 故 鄉 土 地 上 使 用 的 官 方 語 言 與 國 旗 國 號 變 更 之 下, 吳 文 雄 面 對 國 族 認 同 的 錯 位 與 迷 惘, 如 同 敦 思 考 國 籍 所 屬 的 徬 徨 心 境 戰 前 世 代 們 在 短 短 的 四 十 年 間, 經 歷 了 光 緒 明 治 大 正 昭 和 民 國 等 不 同 記 曆 年 號 更 替, 在 數 度 被 迫 面 對 官 方 語 言 教 育 國 籍 體 制 政 府 制 度 與 國 家 管 理 方 式 的 重 大 改 變 之 下, 難 免 產 生 對 所 屬 族 群 歸 屬 與 文 化 認 同 之 徬 徨 特 別 如 影 片 中 吳 文 雄 的 村 落 一 般, 在 此 類 地 處 邊 緣 的 山 區 聚 落 中, 群 山 環 抱 之 地 理 空 間 與 現 代 都 會 隔 絕, 遭 受 現 代 都 會 化 的 衝 擊 度 較 低, 各 統 治 族 深 刻 留 下 之 經 營 軌 跡 格 外 容 易 長 久 保 存, 深 切 地 融 入 生 活 記 憶 與 文 化 之 中, 當 地 人 們 面 的 主 體 認 同 問 題 應 較 客 家 本 外 省 籍 原 新 移 民 等 族 群 更 為 強 烈 混 血 兒 在 面 對 雙 親 不 同 國 籍 言 語 與 文 化 時, 易 產 生 國 族 與 故 鄉 認 同 之 徬 徨 心 境, 然 最 終 的 心 靈 歸 屬 往 往 能 在 考 量 語 言 之 要 素 後 找 到 答 案 以 日 語 為 母 語 的 矢 野 敦 與 凱 必 然 認 定 生 長 的 東 京 才 是 故 鄉, 在 敦 開 始 溶 入 充 滿 異 文 化 的 南 方 山 林 生 活 後, 雖 然 體 驗 到 以 往 不 知 道 的 日 本, 然 而 花 蓮 終 究 有 別 於 成 長 的 東 京 ; 徬 徨 於 歸 鄉 與 離 鄉 游 移 的 敦 與 凱, 每 當 凝 視 著 礦 車 軌 道 盡 頭 的 遠 方 天 際, 腦 海 中 仍 會 懷 念 著 在 東 京 的 生 活 記 憶 敦 的 心 中 重 疊 著 的 台 日 兩 地 景 物, 迷 惘 地 問 著 祖 父 : 我 是 台 灣 人? 日 本 人? 是 哪 一 個 ; 吳 文 雄 在 孫 子 純 真 率 直 的 眼 眸 之 中, 看 見 了 自 己 當 年 相 似 的 迷 惘, 只 是 淡 淡 地 回 答 著 : 等 你 長 大 之 後 再 自 己 決 定, 簡 短 字 句 之 中 隱 藏 著 該 長 者 面 對 過 往 的 無 限 滄 桑 相 類 的 迷 惑 與 鄉 愁, 對 接 受 日 語 教 育 的 祖 父 而 言, 卻 是 永 遠 無 解 的 難 題, 活 在 戰 後 自 由 社 會 的 孫 子 們 握 有 選 擇 國 籍 故 鄉 與 成 長 環 境 的 權 利, 然 而 生 長 於 殖 民 地 時 期 的 吳 文 雄 卻 無 其 他 的 選 項, 動 亂 時 代 中 的 小 人 物 無 法 決 定 自 己 的 歸 屬, 只 能 默 默 接 受 馬 關 條 約 與 開 羅 宣 言 對 台 灣 的 指 令, 在 戰 後 面 對 被 選 擇 與 切 割 的 宿 命 如 安 德 森 主 強 之 語 言 決 定 族 群 認 同 與 歸 屬, 在 敦 以 日 語 思 考 著 有 關 自 我 主 體 歸 屬 問 題 之 際, 答 案 似 乎 已 取 決 於 當 下 使 用 的 母 語 電 影 尾 聲 中, 逐 漸 融 入 花 蓮 當 地 生 活 的 敦 與 凱, 始 終 無 法 壓 抑 對 東 京 的 強 烈 思 念 ; 敦 在 回 想 起 祖 父 提 過 礦 車 軌 道 盡 頭 是 連 接 著 日 本, 帶 著 凱 搭 乘 著 礦 車 朝 軌 道 盡 頭 飛 奔, 天 真 地 期 待 能 夠 籍 此 回 到 以 往 的 東 京 生 活 成 長 於 動 盪 的 政 權 交 替 世 代 之 中, 吳 文 雄 無 選 擇 權 地 獨 自 面 對 曾 經 努 力 為 付 出 的 過 往 與 不 被 認 同 的 失 落 祖 孫 二 個 不 同 世 代, 面 對 主 體 歸 屬 疑 惑 的 二 相 對 照 之 下, 吳 文 雄 之 遭 遇 更 顯 悲 情 孤 寂, 歷 經 戰 爭 的 世 代 彷 彿 被 遺 忘 在 文 明 邊 際 的 山 林 中, 只 能 用 過 往 的 官 方 語 言, 向 往 後 的 世 代 訴 說 著 曾 走 戰 時 歲 月 人 們 的 悲 歌 四 宗 主 後 裔 與 性 別 原 罪 良 平 二 十 六 歲 的 那 一 年, 與 妻 子 一 同 到 東 京 當 時 正 在 某 雜 誌 社 的 二 樓, 握 著 校 稿 的 紅 筆, 卻 無 緣 無 故 地, 在 不 知 不 覺 中 回 想 起 當 時 的 那 件 7
往 事 真 是 無 緣 無 故 地 嗎 當 時 那 條 細 長 綿 延 於 暗 淡 竹 林 與 坡 道 的 林 路, 斷 斷 續 續 地, 浮 現 在 他 疲 憊 不 堪 的 眼 前 14 礦 車 軌 道 的 旅 程 體 驗 中, 良 平 歷 經 追 逐 夢 想 的 期 待 與 失 落, 從 最 初 不 顧 一 切 搭 乘 礦 車 奔 馳 的 雀 躍, 到 迷 失 歸 途 時 的 不 安 與 焦 慮, 隨 著 軌 道 穿 越 山 林 高 低 起 落 牽 動 著 良 平 的 心 情 起 伏 轉 變 小 說 軌 道 礦 車 結 尾 處, 當 年 的 挫 折 感 真 實 且 斷 斷 續 續 地 浮 現 在 逐 漸 失 去 感 動 且 充 滿 疲 憊 的 現 實 人 生 中 ; 文 末 的 字 裡 行 間 展 現 出 芥 川 龍 之 介 虛 無 的 人 生 觀 15, 此 般 逐 漸 失 去 感 動 且 充 滿 疲 憊 的 挫 折 心 境, 為 電 影 詮 釋 吳 文 雄 與 夕 美 子 心 境 之 基 調 敦 無 疑 為 年 幼 時 的 良 平, 充 滿 希 望 與 活 力, 在 好 奇 心 的 誘 惑 下 而 搭 乘 礦 車 遠 遊 後 迷 路, 驚 恐 與 徬 徨 之 際 間 找 到 家 的 歸 路, 而 吳 文 雄 近 似 成 年 後 的 良 平, 如 同 回 憶 起 當 時 追 逐 著 軌 道 彼 端 的 情 境 一 般, 最 終 迷 失 在 努 力 探 尋 屬 於 家 的 風 景 之 間, 然 於 早 已 遠 離 年 少 歲 月 的 多 年 之 後, 仍 會 回 憶 起 當 時 充 滿 徬 徨 無 助 的 失 落 與 焦 慮 同 時 扮 演 單 親 媽 媽 與 外 籍 媳 婦 角 色 的 夕 美 子, 有 著 更 強 烈 的 迷 惘 與 失 落 一 位 自 幼 生 長 於 東 京 的 女 性 專 欄 作 家, 在 台 籍 丈 夫 孟 真 他 界 之 後, 為 了 讓 孩 子 敦 與 凱 認 識 / 同 父 親 故 鄉, 捨 棄 在 原 本 故 鄉 的 工 作, 來 到 陌 生 且 語 言 不 通 花 蓮 山 地 村 落 試 圖 開 始 新 的 生 活, 面 對 繁 華 城 市 到 山 林 間 的 劇 變, 於 失 落 鄉 愁 之 中 找 尋 重 新 生 活 的 原 點 殖 民 地 的 女 性 往 往 被 視 為 邊 緣 空 間 的 最 邊 緣 存 在, 然 來 自 前 宗 主 國 的 媳 婦 是 如 何 面 對 當 地 過 往 的 殖 民 傷 痕, 不 失 為 另 一 值 得 深 入 討 論 之 議 題 當 夕 美 子 進 入 了 吳 文 雄 的 家 族 生 活 圈 之 後, 祖 國 日 本 的 血 脈 成 為 其 必 須 背 負 的 國 族 原 罪, 吳 文 雄 收 到 一 封 來 自 東 京 的 恩 給 欠 格 者 16 通 知 書 後, 於 家 中 氣 氛 瞬 間 劇 變, 其 不 顧 在 場 的 夕 美 子 感 受, 氣 憤 地 抱 怨 著 日 本 人 從 未 給 他 一 個 公 平 待 遇 分 鏡 中 的 吳 文 雄 充 滿 傷 痛 地 自 哀 自 憐 著, 當 時 統 治 階 層 的 日 人 們 教 育 著 台 灣 孩 子, 注 重 禮 儀 與 守 信, 眾 多 台 灣 青 年 們 在 戰 時 被 冠 以 天 皇 子 民 之 名 義 接 受 徵 招 從 軍, 犧 牲 青 春 歲 月 在 重 重 為 身 後 的 太 陽 旗 而 戰, 卻 隨 著 終 戰 後 日 本 撤 離 開 台 灣 而 被 遺 棄, 連 對 日 本 政 府 要 求 一 句 你 們 辛 苦 了, 皆 猶 如 奢 求 而 不 可 得 吳 文 雄 在 餐 桌 上 無 奈 的 咆 哮, 猶 如 殖 民 地 棄 兒 的 悲 嗚 般, 字 字 刺 入 日 籍 媳 婦 的 耳 裡, 鏡 頭 中 的 夕 美 子 只 是 低 頭 不 語, 在 餐 桌 的 另 一 角 默 默 傾 聽, 體 驗 著 歷 經 殖 民 時 期 的 悲 情 家 庭 氛 圍 ; 無 論 是 身 為 一 位 媳 婦, 或 是 次 世 代 日 本 女 性 的 立 場, 低 頭 沈 默 不 語 似 乎 是 夕 美 子 唯 一 能 做 的 付 出 犧 牲 東 京 生 活 遠 道 來 台 的 夕 美 子, 反 成 為 公 公 對 不 滿 日 本 政 府 的 諷 刺 對 照 ; 上 個 世 代 在 這 片 土 地 人 們 身 上 留 下 的 傷 痕, 日 後 成 為 同 血 緣 的 子 孫 們 需 背 負 的 原 罪 一 位 未 享 有 過 宗 主 國 人 士 優 遇 的 現 代 女 性, 平 白 無 端 成 為 被 控 訴 無 情 殖 民 史 的 接 受 者, 該 份 傷 痕 無 聲 地 傳 遞 到 來 自 異 鄉 媳 婦 的 心 中, 親 臨 花 蓮 的 夕 美 子 自 然 能 感 受 到 殖 民 傷 痕 的 無 奈, 該 位 來 自 前 宗 主 國 的 夕 美 子 只 能 猶 如 第 三 世 界 女 性 般, 扮 演 好 一 介 無 法 發 聲 與 噤 口 的 邊 緣 角 色 ; 敦 與 凱 自 迷 途 中 找 到 家 後, 飛 奔 向 夕 美 子 的 懷 中 泣 不 成 聲, 夕 美 子 在 異 鄉 的 孤 寂 卻 只 能 默 默 獨 自 承 受 14 參 照 芥 川 龍 之 介 トロッコ 羅 生 門.トロッコ 東 京 : 偕 成 社,1982 頁 204 本 段 譯 文 出 自 於 筆 者 之 手 15 參 照 石 井 茂 芥 川 龍 之 介 の 小 説 トロッコ の 基 礎 研 的 研 究 横 浜 国 立 大 学 人 文 紀 要 ( 語 学 文 学 ) 第 27 号 横 浜 : 横 浜 大 学,1980 頁 11 16 恩 給 欠 格 者 (おんきょうけっかくしゃ), 欲 申 請 戰 爭 補 償 恩 給, 卻 遭 判 定 為 資 格 不 符 之 意 劇 中 吳 文 雄 認 為 自 己 當 年 具 有 日 本 國 籍 身 分, 為 日 本 皇 軍 作 戰 二 年, 理 應 獲 得 日 本 政 府 的 補 償, 惟 日 本 政 府 解 釋 恩 給 需 要 符 合 現 為 日 本 國 籍, 且 曾 經 於 戰 時 服 役 二 年 以 上 之 條 件, 戰 後 已 喪 失 日 本 國 籍 的 吳 文 雄, 自 然 成 為 恩 給 欠 格 者 8
該 條 礦 車 軌 道 如 同 通 往 過 往 歲 月 的 時 光 隧 道, 勾 起 當 年 祖 孫 們 對 於 遠 方 日 本 的 不 同 感 受 ; 當 時 仍 年 幼 的 吳 文 雄 毫 無 地 理 概 念, 誤 以 為 該 條 軌 道 的 彼 端 是 連 接 日 本 本 土, 祖 父 帶 著 敦 與 凱 一 同 站 在 軌 道 之 間, 遙 望 著 軌 道 線 路 的 盡 頭, 吳 文 雄 不 禁 感 嘆 著 日 本 變 得 好 遙 遠 了, 此 般 無 奈 受 對 於 不 在 場 的 夕 美 子 而 言 應 是 更 為 強 烈 夕 美 子 雖 努 力 融 入 這 片 曾 經 是 日 本 南 方 國 境 的 土 地, 然 而 無 論 在 扮 演 母 親 或 媳 婦 的 角 色 上, 皆 使 其 感 到 心 力 交 瘁 與 孤 寂, 其 曾 一 度 在 做 家 務 事 時 低 頭 向 弟 媳 細 娓 娓 道 出, 內 心 十 分 羡 慕 自 己 身 旁 沒 有 小 孩 子 的 同 年 紀 友 人, 不 必 背 負 著 母 親 與 媳 婦 的 枷 鎖, 其 後 再 度 陷 入 沈 默 不 語 的 愁 容 之 中 不 論 是 在 族 群 家 庭 性 別 與 個 人 的 立 場 來 看, 夕 美 子 皆 為 該 邊 緣 空 間 中 另 一 幅 孤 寂 風 景 的 存 在, 其 於 異 鄉 強 忍 著 該 份 艱 辛 而 努 力 維 繫 著 家 的 存 續, 更 顯 其 女 性 與 母 親 角 色 之 偉 大 徬 徨 於 該 離 開 或 是 留 下, 夕 美 子 久 思 後 仍 願 意 持 續 忍 受 在 異 國 生 活 的 艱 辛, 留 在 仍 丈 夫 的 故 鄉 中 陪 伴 孩 子 們 與 公 婆 一 同 生 活, 為 維 繫 這 個 家 付 出 一 切 然 而, 吳 文 雄 似 乎 完 全 能 體 會 夕 美 子 與 孫 子 們 的 處 境, 體 貼 地 要 求 她 帶 著 孩 子 們 返 回 日 本, 重 新 回 到 屬 於 她 們 的 故 鄉 與 生 活 揮 別 了 離 鄉 的 失 落, 送 別 了 夕 美 子 三 人 返 回 東 京, 電 影 最 終 在 吳 文 雄 獨 自 走 回 日 式 平 房 之 分 鏡 中 落 幕 該 幕 讓 人 感 受 到 家 人 們 對 彼 此 的 關 懷 ; 來 自 不 同 國 度 不 同 世 代 不 同 文 化 甚 至 是 不 同 血 源 的 一 家 人 們, 各 自 懷 有 著 不 同 的 傷 痕 艱 辛 與 徬 徨, 仍 能 站 在 對 方 的 立 場 彼 此 關 懷 照 顧 與 付 出, 不 論 是 在 回 憶 或 真 實 生 活 中 皆 令 人 倍 感 溫 馨 五 結 語 : 跨 世 代 鄉 愁 的 交 匯 領 有 台 灣 之 後, 馬 上 由 芙 蓉 丸 西 京 丸 送 來 技 師 與 戰 工 總 共 二 百 二 十 四 名, 其 後 在 七 月 底 為 止 來 台 者 一 百 七 十 七 名 總 計 三 百 零 一 名 的 人 數 但 其 中 將 近 一 百 八 十 名 在 病 床 呻 吟 著 這 樣 不 行, 這 樣 工 作 無 法 進 展 何 時 台 灣 鐵 道 才 能 從 瀕 死 狀 態 下 轉 運 脫 離 困 厄 呢 小 山 技 師 的 額 頭 冒 青 筋, 像 豪 豬 般 的 口 髭 抖 動 因 為 台 北 停 車 場 與 鐵 道 山 場 近 便 利, 以 這 理 由, 購 入 黃 經 所 有 的 河 溝 頭 街 二 百 二 十 七 號 的 建 築 物, 當 作 新 的 鐵 道 事 務 所, 但 若 只 有 事 務 的 能 率 提 高 無 濟 於 事 鐵 道 要 火 車 動 著 始 有 用 新 衛 師 團 已 經 進 入 彰 化 城 兵 站 線 日 益 延 伸, 彈 葯 糧 食 的 運 中 一 日 都 不 能 容 緩 而 鐵 路 卻 舊 態 依 然 的 踏 步 性 急 的 小 山 技 師 憤 激 也 是 當 然 的 總 督 也 在 上 個 月 的 八 月 二 十 六 日, 正 式 向 政 府 進 言 建 設 台 灣 縱 貫 鐵 道 17 西 川 滿 (1908-1999) 於 臺 灣 縱 貫 鐵 道 中 描 述, 日 人 於 一 九 八 五 年 接 受 台 灣 之 初, 動 員 人 力 於 全 台 舖 設 建 構 鐵 道 之 情 景, 從 中 可 見 當 時 日 本 政 府 對 台 經 營 艱 辛 的 時 代 背 景 日 人 曾 在 這 片 土 地 上 帶 來 今 日 難 以 想 像 的 建 設 經 營 衝 突 與 對 立, 過 往 的 階 級 對 立 與 種 族 衝 突 早 已 隨 時 間 流 逝 而 雲 淡 風 輕, 最 終 只 留 下 保 留 迄 今 的 鐵 道, 訴 說 著 台 日 百 年 歷 史 中 無 法 一 筆 帶 過 的 千 絲 萬 縷, 為 日 本 經 營 台 灣 歷 史 的 最 佳 見 證 之 一 ; 尤 於 全 球 化 的 廿 一 世 紀 之 中, 記 錄 著 殖 民 歷 史 的 軌 道, 更 可 視 成 為 地 方 特 色 的 歷 史 再 現 遺 跡 劇 中 的 人 力 礦 車 鐵 道 與 平 房 建 築, 日 人 於 這 片 土 地 上 留 下 的 復 刻 風 味, 讓 人 感 受 到 自 明 治 到 昭 和 初 期 的 那 段 時 光, 依 然 在 17 參 照 西 川 滿 臺 灣 縱 貫 鐵 道 黃 玉 燕 譯 台 北 : 柏 室 科 藝,2005 頁 330-331 9
自 花 蓮 部 份 的 空 間 場 域 中 佇 足, 花 蓮 山 地 村 落 數 個 世 代 的 生 活 形 態 改 變, 林 田 山 區 的 人 力 礦 車 軌 道 早 已 失 去 原 先 功 能, 仍 為 近 代 台 日 關 係 演 變 之 重 要 遺 跡 離 鄉 是 為 了 追 尋 歸 鄉 的 感 動, 越 境 鄉 愁 是 療 癒 原 鄉 傷 痛 的 良 方 一 條 戰 前 日 人 製 造 的 軌 道, 讓 三 個 不 同 世 代 與 國 籍 的 家 人 們 在 戰 後 有 所 交 集, 面 對 日 本 懷 有 相 似 的 鄉 愁 與 情 愫, 祖 孫 三 代 之 間 雖 存 在 各 自 不 同 迷 惘, 仍 能 跨 越 世 代 語 言 國 族 的 鴻 溝, 維 繫 著 屬 於 他 們 家 的 存 在 軌 道 礦 車 的 花 蓮 山 區 村 落 景 色 之 中, 記 錄 著 此 般 跨 越 國 境 與 世 代 的 心 靈 交 流 軌 跡, 川 口 浩 史 巧 妙 地 以 日 治 時 期 的 人 力 礦 車 軌 道 作 為 串 連 全 劇 之 表 意 符 號, 呈 現 一 個 台 日 聯 姻 家 庭 之 心 靈 交 流 敘 事, 此 家 族 的 跨 境 鄉 愁 物 語 亦 猶 如 今 日 台 灣 多 元 文 化 與 族 群 融 合 之 縮 影 本 劇 揭 示 著 不 同 族 群 與 世 代 間, 面 對 該 段 歷 史 糾 葛 的 多 重 視 角 與 個 別 世 代 意 義, 再 現 生 活 在 當 地 不 同 世 代 與 族 群 的 人 們, 曾 經 面 對 國 籍 族 群 語 言 文 化 等 認 同 焦 慮, 透 過 不 同 世 代 與 族 群 之 相 異 視 點, 看 待 國 族 與 文 化 之 認 同 問 題 本 劇 透 過 吳 文 雄 夕 美 子 與 混 血 兒 敦 在 台 灣 的 生 活 點 滴, 巧 妙 地 詮 釋 來 自 不 同 世 代 與 疆 界 的 台 灣 多 元 群 族, 如 何 跨 越 文 化 語 言 族 群 與 生 活 環 境 的 衝 突, 逐 漸 溶 入 這 片 土 地 記 憶 的 一 部 文 化 縮 影 ; 劇 中 跨 世 代 的 交 流 關 懷 進 而 促 使 人 們 重 新 思 考, 在 自 然 疆 界 上 以 二 元 對 立 模 式 劃 分 國 境 / 籍 的 絕 對 必 要 性 參 考 文 獻 小 沢 保 博 芥 川 龍 之 介 研 究 ノ-ト 琉 球 大 学 教 育 学 部 紀 要 (72) 沖 繩, 琉 球 大 学,2008 頁 259-283 石 井 茂 芥 川 龍 之 介 の 小 説 トロッコ の 基 礎 研 的 研 究 横 浜 国 立 大 学 人 文 紀 要 ( 語 学 文 学 ) 第 27 号 横 浜 : 横 浜 大 学,1980 頁 1-14 司 馬 遼 太 郎 台 灣 紀 行 李 金 松 譯 台 北 : 台 灣 東 販,1995 艾 蒂 絲. 尼 斯 比 特 鐵 路 之 子 譯 台 北 : 小 暢 書 房,1993 西 川 滿 臺 灣 縱 貫 鐵 道 黃 玉 燕 譯 台 北 : 柏 室 科 藝,2005 安 藤 公 美 湯 河 原 保 養 の 地 そして トロッコ の 舞 台 芥 川 龍 之 介 旅 とふるさと 東 京 : 至 文 堂,2001 頁 102-106 米 沢 光 敦 臺 灣 黃 昏 地 帶 黃 昭 儀 譯 台 北 : 遠 足 文 化,2007 芥 川 龍 之 介 トロッコ 羅 生 門.トロッコ 東 京 : 偕 成 社,1982 頁 196-204 臺 車 芥 川 龍 之 介 的 世 界 賴 祥 雲 譯 台 北, 新 潮 文 庫 :1985 班 納 迪 克. 安 德 森 想 像 的 共 同 體 吳 叡 人 譯 台 北 : 時 報 出 版,1999 陳 顏 烏 來 台 車 時 間 旅 行 台 北 : 五 南,2009 戴 震 宇 台 灣 的 鐵 道 台 北 : 遠 足 文 化,2002 関 口 安 義 庄 司 達 也 芥 川 龍 之 介 全 作 品 事 典 東 京 : 勉 誠 出 仮,2000 10